回家 2020

(一)

  这是期末考试第二天的晚上。在接连考四场考试之后,我已经开始把一切看淡。额头滚烫昏昏欲睡,意识到自己发烧了。

  胜利一中处在荒僻的地方。我扭头看到了我最喜爱的夜景:窗外远处的高速公路上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灯火。一辆,接着一辆。如同坐标轴上的动点,从见不到头的地方来,到没有边界的地方去。更像是漫长的历史,美伊战争、武汉疫情,似乎只能从学校的新闻里看到,而之于普通人,大概不过是稍瞬即逝的一个光点。

  我不知道这些过路的人,他们经历漫长的路程是否疲惫——总之我疲惫了——于是我就回到现实,想想物理的气体压强大题就心疼。

(二)

  我们一家在腊月二十九动身。

  我可以说是东营汽车站的常客了。六岁那年第一次来到这片土地,期间多次往返于外地,直到这次它都没有大变化。到了淄博火车站。几经周折又上了火车。

  在这条车厢里的人大都操着一口家乡话。他们都和我一样,是要回家的。乘务员指着我说,“这一看就是甘肃小伙”。在长达25小时的路程里,我喜欢坐在窗边看窗景。窗外的景物由林立的楼房转为低矮的平房,地表逐渐被黄土覆盖,进而又变成皑皑白雪。纷纷的雪花就像春运的人流,它们飘零破散,然而逃不出细若游丝无法割舍的牵挂。我听见旁边的人们谈话,他们说要回家啃求洋芋蛋蛋(吃土豆)。

  有时候火车经过隧洞,两侧的灯光如同坐标轴上的动点,使得车厢明暗交替。疲惫的人们得以打起精神,争相观看着奇妙的景象。车厢里满是口罩和戴着口罩的人,回家的愿望驱散了人们的疲惫。

(三)

  除夕的下午,我终于到了家。

  老人们精神状态很好,抓着我的手不放,几乎要磨下来一层皮。吃饭的时候不停要我多吃点。末了摆开棋局:“来,孙子跟我杀一盘。”

  我在家里走走转转。见到不少熟悉的物件。比如一台菲利普斯牌电视机,它是世纪初的产物,我还在这上面看过天线宝宝。以及老衣柜衣架、几个搪瓷碟子——都是我小时候就有的。

  虽然是过年,这里已经很冷清了。大街上为数不多的人也都行色匆匆。大概是怕被感染。

  我们照了一张全家福。老人在中间,年轻人在两侧——四世同堂。

(四)

  我们应该早点回去,不然路就被封了。

  我在兰州中川机场见到不少全副武装的人。他们指着我滚烫的额头扣动扳机:

  “37.5℃,正常,下一位!”

  当然有时候就不那么顺利了。因为机器故障,给我搞出了一个38.4℃。后来经过再次检查才得以过去。

  飞机开始爬升。我感到耳道和眼眶要炸开了一样。这种感觉极其不好。下了飞机又转汽车。我的耳道仍然状态不佳。

  朋友来济南机场接应我们。沿着高速路回到东营。

  在高速出口,我看见了学校的教学楼。胜利一中处在荒僻的地方。我扭头看到了我曾看到的夜景:窗外的高速公路上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灯火。一辆,接着一辆。如同  坐标轴上的动点,从见不到头的地方来,到没有边界的地方去。更像是漫长的历史,美伊战争、武汉疫情,不但能从学校的新闻里看到,而之于普通人,也是生活的息息相关。

  作为回家的人,经历漫长的路程已经疲惫。想想飞机上的压强让人鼓膜炸裂,物理学真的让人讨厌。

  这就是回家的路。无论多么困难中国人也要回家,为了斩不断的细若游丝的藕断丝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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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自www.cnblogs.com/bj2002/p/1248425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