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序猿生存指南-47 枪口的鸟


枪口的鸟

(141)

北京的春天令人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呼啸的北风。二月春风似剪刀,刀刀催人老。

周日晚饭后,我本打算外出去电影院看个大片,但户外的风实在是太过凛冽,吹得人寸步难行。我只好躲在屋里暂避风头。

当我正蹲在地上,掩鼻给盖伦铲屎之际,突然有人哐哐敲我屋门。我起身推开门,瞧见美羊羊正矗立于门口,面露凶相。

她脸色煞白,素颜示人。脸上明显是动过刀,倒三角的下颚,宛若蛇精。这副尊容着实把我吓了一跳,怕不是前些日子出门旅游去的是韩国吧。

“有什么事儿吗?”她冲我甩脸色,我自然也没好脾气。

“早上能不能别make so much noise?”美羊羊环抱着双臂,摆出一副小太妹的样子。

卧槽,居然跟我整英文?欺负小爷英语没过六级吗?

“No way。”我一口回绝。

“那你想怎么着?”不知是气的,还是整的,美羊羊的鼻子有些歪。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客厅是公共空间,不是你们家的,能不能别在这儿睡觉?还有上夜班回来,进门可不可以轻手轻脚?垃圾不要堆在门口。玩游戏我管不着,但赢了别大喊大叫,输了别又摔键盘又砸鼠标,可好?这房子的墙特薄,门也特次,隔音效果极差。”我将心中的不满一吐为快。

其实,我的吐槽并未发挥完全。我还想拜托对方把夫妻生活降低一下频率,同时压制一下动静。

不过,鉴于说这种话不符合我纯情小伙子的人设,同时还有对他人性骚扰的嫌疑,我憋住了。

“所谓公共空间不就是公用的吗?既然是公用的为什么我们就不能用?”美羊羊强词夺理。

“没说不让你们用,可你们也不能一直占着啊。”我对牛弹琴。

“不还有一半空地儿吗?你要觉得心里不平衡,你也买个折叠床,你也睡客厅。”美羊羊竟然给我支招。

“我他妈有病啊,我有卧室的大床不睡,我睡客厅。” 骂人的最高境界是听起来像是自残,实际上是骂对方。

“你他妈才有病,一天天没事找事,忍你很久了。”美羊羊咬牙切齿,眸子里似有一团火焰,全然不似熊大那般性格温吞。

“我跟你说,嘴巴放干净点儿,我不打女人,别逼我,我也忍你们很久了。”我这人向来是遇弱则弱,遇强则强。

我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贱嗖表情。

美羊羊气的腮帮子鼓鼓的,只见她从兜里掏出一粉色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杨光,我被人打了,让你他妈的出去找人,人呢?”

原来熊大真名叫杨光,名字挺正能量,干的事儿却不怎么招人待见。不过当下我无意关心别人姓甚名谁。美羊羊正往我身上泼脏水,我必须阻止她胡言乱语。万一等会儿她再说我非礼,我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哎,我说大姐,讹人是不?我可一根手指头都没动你。”我伸出手扒拉了一下美羊羊的胳膊,企图阻止她抹黑我。

“快点儿来,他动手了。”美羊羊又喊又叫,声音甚是刺耳。

我赶忙举起双手,后退几步,免得沾染一身腥。我他妈真是服了,这美羊羊怕是个演员吧。

我隐约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熊大的叫声:“宝贝儿,你赶紧先回屋,我们马上到,等会儿弄死丫的。”

一听熊大的狠话,我他妈瞬间就慌了。“我们”?看来不止有熊大,可能还有熊二,熊三,光头强,灰太狼......

(142)

大丈夫能屈能伸。好汉不吃眼前亏。是男人就刚到底。头可断血可流,志气不能丢......

我心中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规劝我战略性撤退,一个鼓动我逢敌必亮剑。

最终,理智男孩战胜了冲动boy,我快速退回到自己房间,将门反锁。

约莫五分钟后,我听到几个人前后脚进了客厅。我附耳到门板,努力辨别脚步声,人不是太多,大概四个。细听攀谈声,只能辨认出有熊大,美羊羊还有看房那天碰到的高个儿老太。

忽地,听到一个陌生的男中音说了句:“那小子在屋里吧?”

我赶忙从门口撤退到床边。我拿出手机,先是给房东发去了求助短信,让她快来一叙。而后给李向阳,王旭,李冀这几个在北京关系比较好的人发去了求救微信。

“小子,快出来。”男中音狠狠地捶门,破口大骂,“丫挺,你找死呀,跑我们北京地盘儿上撒野。”

我心想装你妈的北京老炮儿,去我们老家试试,我弄死你。

“你谁呀?”我回应道。

“我是杨光他爸,你出来,我要跟你好好谈谈。”

原来是熊大的爸爸,一个六十岁的老头子,战斗力应该不怎么样。我那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胆子也大了起来。

“老爷子您岁数大,应该是个讲道理的人,我可一根手指头都没动你儿子的女朋友。”我先礼后兵。

熊爹语气有所缓和:“那你每天早上制造噪音,不让俩孩子睡觉,有这事儿吗?”

“这个我承认。不过,你得先问问你儿子和他女朋友,他们对我做了什么。”

“孩子,大爷大妈过来也不是为难你,大家都不容易。两家人合租需要相互包容,相互谅解。”从客厅里传来高个儿老太的声音。这一家人,也就老太太明是非。

“什么也别他妈地说了,咱们两家现在形同水火,不可能共生。要么你走,要么我们走。”熊大凑上前,一边砸门一边喊。有了爹妈撑腰,这温吞的熊大说话也来了底气。

“那你们走吧。”我冷笑道。

“我们要能走早他妈走了,只能你走。”美羊羊明显是离门有点远,她的声音虽尖细但有些模糊。

“我走不了,没地方去。”我怼回去。

别人越是愤怒,我越是淡定。这份淡定让某些人露出了狰狞面目。熊爹又开始破口大骂:“没地方去,你来北京干嘛?穷逼。”

打蛇打七寸,人家直戳我的痛处。我也不是吃素的,反击道:“你们他妈有地方去,还租房住?”

“不是告诉过你嘛,我们那新房八月底就下来了。”根本不用看,从说话的语调上就能想象出熊大那副优越感爆棚的嘴脸。

“我们那新房紧邻奥森公园,南北通透,一梯两户。你们这外地穷逼怕是一辈子也买不起吧。”熊爹补刀。

“你们一家人是房产中介吗?跟我在这儿卖房呢?我是买不起,你们既然买得起,那赶紧去住呀。这破房子就便宜我这穷人吧。”

你越是愤怒,对方越是兴奋。所以对付这种企图用钱呀、房呀、地域呀等方式来贬低你的人,你只需表现的无所谓,他们表演无法尽兴,便无计可施。

(143)

客厅里,熊爹跟熊大轮流喷粪,美羊羊在一旁帮腔,高个儿老太在劝架。我则躲在屋里安抚受了惊吓的盖伦。双方就这样僵持着。

在敌方口干舌燥,攻势锐减之际,援军李冀给我打来了电话。

“大姚,你那儿什么情况?我这正跟一帮师兄弟唱K呢,刚瞅见你的微信。”伴随着KTV的噪音,李冀嗓门很大。

“跟合租的人起了点冲突,被人堵屋子了。”我手半捂着手机话筒轻声道,免得露怯给对门。

“对面多少人?我这儿师兄弟大概有十个,够用吗?不够的话,我给实验室打个电话再叫一批。”李冀摆出一副大哥口吻。

“我去,你们是黑社会吗?”

“都是学术流氓,跟黑社会没什么区别。”李冀自嘲道。

“我估摸着等你们赶到我这儿,我都被人乱刀砍死了。”我夸大自己目前的悲惨处境,以博取同情。

“我们打车过去,从邮大到西二旗,不堵车话,也就一个小时。打车费你不用操心,我们实验室给报销。”李冀思考问题,从来都是先从经济角度出发。

“算了,别来了,我原本是摸不清对方实力,才给你发去求救信号。现在摸清对方实力了,对方战斗力最强的也不过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我应该能招架的住。”

“哦,是个老头儿啊,那算了。我这群师兄弟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万一再把人家老头给吓出个好歹。你要是实在不行了,先赶紧报警。”

“没事儿,还算你小子有良心,没装死不救。不枉当年甲流肆虐,你被关在隔离室,小爷冒着被传染的风险,给你送了近半个月的饭。”我忆往昔,巩固友谊。

“都记着呢,师妹邀我情歌对唱呢,择日再聊。”李冀胆儿可真肥,竟背着女朋友跟师妹唱情歌。

刚挂掉李冀的电话,就收到了李向阳发来了的微信语音。他已经进小区门口了,但找不见我所在单元的方位。我刚准备给他发去位置定位。他回复我,询问了一个路人,那路人正好跟他顺路,他马上就到。

片刻后,我听见了房东-东北大姐跟熊爹熊妈寒暄的声音。

随后,又隐约听见了李向阳跟人讲话的声音。援军已至,我开门迎敌。众人的目光瞬间向我袭来。

我环视众人,与我对骂的熊爹跟我想象中的模样差不多,个子很高,满脸横肉。稍有偏差的是,这熊爹拄了根拐杖。没成想一个瘸了腿的六旬老汉嘴皮子倒是很强,说话中气十足。

“这就是我同事,我找的就是他。”李向阳走到我跟上前,搂住我肩膀跟东北大姐说道。

“你是来帮着打架的吗?要打你们出去打啊,我置办这些家具可花了不少钱。”东北大姐指着门外,提前声明。

“打架哪儿能?和为贵。”李向阳满脸笑意,一副和事佬的神情。

熊爹上下打量着李向阳,问道:“南城的?”

李向阳冲着熊爹伸出大拇哥:“这您都能听出来?”

“你们南城人说话语速快。”熊爹跟李向阳套上了近乎。

“我倒没怎么注意过,还是您老见多识广。”李向阳这厮说话如此客气,怕是要叛变的节奏。

我在李向阳耳边小声嘀咕:“我操,你来是为兄弟两肋插刀,还是插兄弟两刀?”

“当然是帮你了,这种事干架解决不了,只能智取。”李向阳低声回应我。

屋里气氛稍微有些缓和,东北大姐见我们没有要动手的打算,便回身把大门带上。

东北大姐嘬着牙花子,皱着眉头道:“咱们来聊聊吧,我前几天不刚跟你们两家协调过吗?怎么又闹起来了?”

我举手发言:“大姐您也别协调了,还是原来的问题。我白天上班,他们晚上上班。我们两家的作息刚好相反,生活习惯也不一样。我租房时,您也没给我通报他俩是这种情况呀。早知道这样,我就不租了。”

“还怪我咯?”东北大姐装出一脸委屈样儿。

“现在走也来得及。”美羊羊突然来劲了。

“你们咋不走?”我反问道。

熊大插嘴道:“我们走不了,我们的合同到年底呢。再说,你看看我那一屋子的东西,搬家得多费劲。”

“我也是签了一年的合同呀,我的东西也不少,我也走不了。”你耍赖皮不要脸,我必须跟进。

高个儿老太从主卧里搬出来一把椅子给熊爹坐下。熊爹端坐一隅,满头大汗,呵斥道:“我们都在这住一年多了,你小子才住了半个月,你不走谁走?”

“后来的就要先走吗?哪条法律规定的?”我硬怼回去。

李向阳把我拉到一边,小声说道:“王旭搬走后,我那两居室的次卧一直是短租,马上到期了。要不你搬来跟我住得了?何苦在这里跟他们置气。”

我攥紧拳头:“我他妈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即便最后是我搬走了,我也要恶心一下他们。”

“吵架从来都是两败俱伤。你这租金多少钱?”

“2000一个月。”

“我那儿也给你算2000一个月,咱俩正好做个伴儿。”

……

我慢慢被李向阳说服了,他那住处距离公司更近,我俩作息也相对一致。李向阳说出解决方案,熊大一家甚是欢愉,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本以为此纠纷可以就此打住,可东北大姐却不乐意了。她说我们两家谁搬出去都可以,但搬家的一方必须给她寻觅到新租客,否则押金不退。

刚击退群狼,又迎来猛虎。我可不想去坑害别人,但也不想白白损失一个月的租金。我好说歹说,讨价还价。最后连熊大一家都开始替我求情,索要押金。果然在利益面前,敌人也能变成朋友。

最终我以只住了20天却付了一个月租金的代价,征得了东北大姐的同意。作为最大的输家,我虽不甘心但也不得不接受。

不过,脱离苦海比什么都重要,钱没了可以再挣。

未完待续,兄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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