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重来,我不会选择北漂——初见北京

  2019年到2020年的年假是我最近三年来休过的最长的假期,再往前推的话还得算大三那年的寒假。可是这个最长的年假也就要这样平平常常的结束了。不过从全国的环境来看,这样平平常常的结束,反倒是一种极大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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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日落于景山而不得(2019年5月19日)

  粗略算了一下,我离开南方到北方去求学和谋生活算起来这是第七年了,在北京生活了有两年多的时间。以前刚上学的时候,我离家前会有很强烈的舍不得,走之前总要矫情两句,发个朋友圈或者是QQ动态,例如“将行远时莫回头”之类骚情话。

  不过,分别这种事情,大概就像女人罚男人跪搓衣板一样,跪得多了起了茧子就没有太大的痛觉,心理上更起不了太多的抵抗来。飘来荡去的次数多了,总觉到哪都是孤魂野鬼,索性也就不矫情了。此外,我大学时候在QQ空间里留下的矫情话,总是在“那年今日”里反复地提醒我:看你以前有多中二。

  现在要我去矫情,肯定是矫情不起来了。就算可以,那开始带着些微中年油光的矫情,看起来就如吃剩下的猪油捞面里两块未熟全而白花花的猪肠脂,还没有开始吃,只消看一眼倒开始恶心犯腻起来。

  只是前两天突然得知一个刚毕业的朋友有想要去北京的打算,开始回忆起在北京讨生活的经历,免不了一阵唏嘘感叹。哎! 这该死的表达欲。

  这一条不归路的开始,要往前推到2017年的10月。我跟北京的公司约定好了12号实习入职被学校实验室的老师留下干活,拖到了11号。我定了11号晚上大概6点多钟的卧铺,在车上睡一觉,第二天上午六点左右到北京站,九点钟入职。从学校到工作的时间对接得很紧密,不像学生,反倒是像古装剧里的爱爱,莲莲,翠翠和花花,接客的时间被老妈妈安排的严丝合缝。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我错过火车了。对,就是这么蠢。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错过火车,也是唯一一次。这件事情我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得通原因。虽然我在熟人面前不怎么守时,但是也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拖延到这种境界。

  后来过了很长时间我才知道那跟拖延无关,只是恐惧而已。生活里,一眼就能望到头和一眼望不到头同样的使人内心产生极大的恐惧。

  等我到了长春站的时候,火车已经开了十多分钟了。我本来打算好补一张另外的火车票过去,还没坚持到抢到票,就被黄牛怂恿着买了一张从长春到北京大巴车票。第二天早上到北京四惠东站的时候其实才刚刚七点,但是前一天已经和公司的负责人商量好了不能及时赶到就把入职时间往后推了一周。

  我拖着行李在四惠东站杵了好久,都不知道要去哪里。后来实在没得办法,在美团上定了朝阳区能够找到的最便宜(一晚上50,三晚或者三晚以上35)的青年旅社,一下子定了三天。那个屋子是一个很宽敞的两居室,客厅很大甚至还有点气派,那个房子是我到北京两年多的时间里住的最大的房子,不过就是住的人有点多。整个房子加起来大概80平左右,住了20多个人。我的床位价格低,人去的又晚所以在客厅最中间的位置。至于主卧和次卧,我这种住客厅的下等住户是连进去参观的机会都没有的。

  那个青年旅社在国贸和双井地铁站之间,小区具体的名字已经被我忘得一干二净。不过,因为床位所在位置得天独厚,对于客厅床位的分布,我反倒记得一清二楚。由于床位居中,我的地理位置具有古代君王的优越性,享受着临时舍友的晨昏纳贡。每天晚上睡觉,我总能听到360度全方位立体声环绕的呼噜声,有的清脆,有的低沉,还有一些音色不纯会有断断续续的杂音。我才知道原来呼噜也能打出南腔北调,带着方言和泥土的气息。清晨起床,又会有不同味道的脚味经过我的租界进行着气味的交换、融合与新生。咸鱼味的必定是喜欢出汗的,味道浓厚且刺鼻而气韵绵长的肯定是个“香港脚”。诸如此类有声有色。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那个地方我住了两天就被查了。那天早上九点钟,一大堆男的女的,协警和居委会破门而入逐个查验个人的身份信息做备案登记。我还没起吓了一个机灵又不敢大动,平躺在床上把被角稍稍往上一掀往被子里瞥了一眼,开始暗自庆幸起来:还好昨天睡觉没脱衣服。居委会的大妈把两个卧室,以及客厅里的所有人都被叫出来,排成一排做身份登记。有几个男的赤条条的站着,身上就挂一条内裤,也不羞,有水淋母鸭背的从容。我想大概苏东坡吟啸徐行的时候也差不多就是这个姿态吧!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这个屋子里住了这么多人。

  登记完人口信息之后,那几个工作人员让我们在微信上把房东勾引出来。房东在微信上让我们哄骗居委会大妈说房间里的铺盖卷儿是自带的而不至于被没收。我自觉刚入这社会演技尚且生涩,谎话漏洞太多就不做声,默默地提溜了箱子把随身带的那几本书从床底抽出来。当着几位大哥大姐的面,我轻手轻脚地把书放进行李箱里然后一声不吭地走了,心里忐忑,还好也没人阻拦。

后来我发现,出远门凡事在行李里带几本书多半是有些用处的,一来手机没电了可以在路上打发时间解乏,二来碰到漂亮的姑娘或者男子可低头看书装一下涵养。若是碰见麻烦事,还可以用作挡箭牌,别人认为你是个学生或者是个读书人,多半不愿意与你起争执。即使落得有不开眼的,争吵打斗起来手里也有个趁手的工具。因此书可以不读,但是不可以让人知道自己不读,若是能随身携带一两本撑撑场面当然更好了。不过,这种方法也就在市井深处的下九流有些作用,到了五道口高校多的地方就全凭内涵,往往要看兜里揣的钱包有多鼓,而到了三里屯大概要全看脸蛋有多标致,所以也不能以偏概全。

  因为房东手里还压着100块钱押金和剩下那一天没住的35块钱租金没退。我出了租住的地方,站在楼下迟迟不肯走。我其实心里是希望房东能够被哄骗过来的,这样没准能借居委会的压力给我把钱退一退。等了半个钟头,看见同屋的另外几个小伙也提溜着行李下来了,我哭丧着脸子找了一个看起来社会经验丰富的问了一声:“上面怎么样了,你们的押金退了嘛?我的钱还没退得来。”

  “上面的东西都被搬走了,门被他们直接用电焊焊接上了,房东这会儿肯定不会来了,你在微信上让他给你退吧!”

  我小心翼翼的和房东在微信上沟通着,要回了那100块的押金,剩下那一天的35块钱房租不给我退,还向我倒了一肚子的苦水。我耐心地听完,又认真但不真诚地安慰了他一顿,拿到钱就走了。

  那时的我像现在没法理解有钱人为什么一定要吃野味一样,没有办法理解他出租屋被查封的苦处。可是我又不得不去承担这个苦处。我怕他一有不满最后倒连剩下的100块钱都没得办法要回。

  于是在还没有想到办法解决自己的苦处的时候,我又要被迫去承担别人的苦处。然后在这样双重的苦处中拖着大大的行李箱去寻找下一个可以短暂或者长久一点的落脚的地方。



2020年02月04日

全国性肺炎,写于返京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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