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病毒肆虐，网上关于中医的讨论很多。主要分两派，中医黑和中医粉。两派从举例到对骂，从文争到武斗，不亦乐乎。我简单的写上一点点我自己的想法，我特意在博客园查了一下中医关键字，发现几乎没有中医黑的文章，这让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有点忐忑不安。
中医的历史
早在远古时代，人类就与疾病做斗争，人类最早只能认为疾病源于上天的惩罚，于是冥冥中，这与各种地质灾害、气象灾害等是关联在一起的，于是就有了各路神仙，疾病自然也有瘟神。于是很早有跳大神之类的巫医，也不足为奇，我们的医字有个异体字是毉，下面是个巫，也表达了远古时期巫医不分的现实。
中医是中国的历史文化，或称国医，名字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在中国诞生，有着至少两千五百年。中国的很多文化因为古老，很多起源很难考证，从而会带上神话的色彩，比如仓颉造字，再比如年兽，中医自然也不例外。我们常说神农尝百草，神农氏的肚子是透明的，可以一边尝草一边看到肚子里的反应效果，从而得到各种草的药性，乃至后世的扁鹊也一样，肚子也是透明的，然而《神农百草经》成书大致在汉代。神秘学在上古时代很有市场，中医的一些典籍也会打上远古的色彩，比如《黄帝内经》也是托名之作，但成书最早应该在春秋时期，而《黄帝八十一难经》成书应该再晚个几百年。中医四大经典包括上述三部，唯一一部作者比较明确的是东汉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
后世又有一些其他的典籍，比如《千金方》、《本草纲目》等。中国古代用医用药大多出自这些典籍，比如针灸、中药药方，当然，也有民间的药方，中国的传统医术传播到汉字文化圈的各个国家、地区。整个汉字文化圈的传统医术，就这样不断传承着，一直到了近代的中国。
近代的中国，清末时期，西方国家对于中国侵略的同时，也带来了西方的一些东西，比如科学技术，服饰，食物，又比如西方的医术。于是为了和西方舶来品相区别，以维持民族自尊心，很多西方的东西在称呼的时候都带上了“洋”字，比如洋钉、洋火、洋伞、洋油、洋布……很多词语至今仍在很多方言里存在。对于医学，自然也要有这种区别，最终这种来源于西方的医学被命名为西医，而中国的传统医学被命名为中医。以民族自尊心来说，也就是强调我们中国也是有属于自己的医学，是和西方传来的医学并列存在的。
之后，则有着很多的反思，清末、民国时期都有很多的名士乃至政治要人提出要废除中医，从俞樾的《废医论》开始，不乏一些我们熟悉的名字，比如吴汝伦、梁启超、孙中山、鲁迅、胡适……
反对中医的原因
很多人反对中医最基本的原因在于，认为西医科学，而中医不科学，从而不靠谱。
我们要搞明白名字的问题。虽说名字只不过是代号，但不准确的名字多少带着一些误解的意思，容易给人以误导。西医其实也只是名字，字面上虽然是西方医学，实际上更准确的应该叫现代医学；而中医字面上是中国医学，实际上，可能叫中国传统医学更加确切。既然有中国的传统医学，自然也有欧洲的传统医学，印度的传统医学，非洲人、澳大利亚土著、美洲印第安人也都有其传统的医术。
我们之所以选择一种治病手段，自然在于我们认为这种手段可以治病。于是很关键一点，为什么觉得中医可以治病？
于是，有中医粉说，因为祖辈都是这么用着中医过来的，如果中医不可以治病，怎么可能会有中华民族的延续，怎么会有你我他在这里争论。然而，这是一个伪命题，远古的猿人并没有任何文化，自然也没有所谓的医术，但是还是存活了下来。我们翻开中国的历代史书，会发现各种各样对于瘟疫的记载，古代中国每隔几年就会发生局部的大瘟疫，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幸免于难，每次瘟疫的结果从记录来看都很恐怖，而瘟疫到后面会自然消亡，从而幸亏下来的人们继续繁衍。中世纪时期连绵数个世纪的黑死病也没有让欧洲人灭绝，欧洲人虽然并没有医治的手段，但还是存活了下来。但无论是东方人还是西方人，在很早的时候都意识到很多疾病是人传人导致，于是用隔离来抵制瘟疫其实出现的很早，这也的确是传统医学中有用的成分，但这并不是人类繁衍至今的必要条件。
中医的理论结合五行、阴阳，玄之又玄。然而我们并不能准确的知道，古人是如何建立的这种对应，我们只是翻开了黄帝内经等古籍，书中告诉了这些。其实，我们完全可以把它看成是一种数学建模，只是建立了一个离散系统罢了。可是，我们的数学建模是要有比较靠谱的量化前提在，所谓比较靠谱就是不绝对，物理世界是没有绝对的，我们当初用量子力学为宇宙建立的模型用现在的眼光来看就存在一些问题。而中医理论建模的前提，我们并不知道，可信度较低。
中医理论放弃，那么中药呢？古人的中药是怎么来的呢？很遗憾，似乎除了神农尝百草这样的神话，并没有典籍告诉我们古人得到药方的方式。
自古，人类各个民族在与大自然的搏斗中，产生了各种技术。古代的世界诞生了大量的技术，中医和各个民族的传统医学一样，都属于技术，或者说是手艺。各种古代技术本身从我们现代人的认知来看其实也并不是十分先进的事情，真正可以指导我们不断前进的是方法论。中医的典籍中并没有记载我们认知过程的方法论，所给出来的一切都是结论性的文字。
科学的产生其实是一个偶然性事件，在这里我要先把数学和科学分离开来。数学在于建立公理然后推理，本身并不具备可证伪性，只要自洽就可以。而科学则在于我们不断的通过实验、数学建模、数学推理、实验、推翻、重新建模，科学是建立在对结论不断怀疑的基础上，所谓可证伪性。只要有证据，完全可以改进甚至推翻之前的一切。可以推翻的方式很多，比如直接在后期的实验中发现之前的实验有忽略或不完美的地方，比如怀疑数学建模的方法是非合理，比如推理之后的结果与实验相背离从而怀疑之前建立的模型有问题……我们还记得从最开始接触物理学、化学开始，老师就一步步的通过实验来向我们说明这些基础都是可复现的。可复现的实验，才是建模的基础，后期的研究才能成为可能。曾经轰动一时的小保方晴子和韩春雨，他们的“成果并”不可复现，从而只能被排除，即便他们真的曾经看到了什么，除非他们重新设计实验使得可以重现。
现代医学作为科学，其研究也是一样，也是反复迭代的。医学中的一个基础概念其实搞了很久，那就是疗效。现代医学弄了很长时间，才确定了安慰剂效应的存在。双盲是经过了很多年发展的，是不断发现前面手段的不合理性，而反复迭代得到的手段，并不是一开始就想到用这种手段来证明药物的有效性的。而反观中医，千百年还是基于前人的古方，前人古方的合理性很少有人真正考证，前人也并未有留下的方法论。对于药物的有效性完全没有严格的思考，基本只是基于简单的时间关联性，而没有任何统计意义上的对比。比如治疗感冒，东村发现吃一点板蓝根之后过几天就好了，于是得到板蓝根可以治感冒的结果，而西村发现吃点橘子煮水之后过几天也就好了。从而流传下来的药方也千奇百怪，什么都有。
然而有个搞AI的写了一篇文章，居然把中医描述成是千年深度学习。而我们玩过控制都知道，一个不太靠谱的控制参数调节手段都无法得到一个很好的控制结果。而对于像Deep learning用到的复杂深度神经网络，如此多的参数，我们把每次中医反馈都看成是一个调节网络参数的话，它远不如bp算法这样按照梯度的反方向这样靠谱。不如试一下最简单的，比如一层网络训练minist，每次调整在原始梯度的基础上随机旋转一个角度，靠谱一点，就控制在90度(可以用余弦夹角来定义)以内，这比中医经常南辕北辙可能靠谱多了，看看能不能能不能训练的出来。那如果中医是这样的一个“深度学习”，它得到的结果能比随机好多少呢？
中医的未来
我们要摆脱对民族文化的迷信，不是说民族的一切一定都是有用的，其实里面可能有一些是糟粕。中医到底有多少不靠谱的成分，谁也说不清楚。中医要有未来，就要做到靠谱，这样才能被人承认，才能延续下去，所以必须要去伪存真。中医理论因为完全不是基于大量实验基础，肯定是不靠谱了，我们可以全盘否定，那么中药以及针灸这样的治疗手法这里我们或许还可以保留点什么，这就是所谓废医验药，就是全盘否定中医理论，而对各种中药进行严格的现代医学验药。然而，从屠呦呦对于青蒿素的付出中，我们看的出这个要付出多大的人力、财力……但，一切不能逃避，医永远是面对人的生命的大事，是严肃的，不可掉以轻心。或者，作为替代医学、同情用药，继续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