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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XOI2018 游记.m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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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XOI2018 游记

「你记得清明那场考试吗？」

「永远不可能忘记的。」

——题记

Apr. 5th, 2018

醒来，阴雨连绵，大幅降温，感冒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耳边，一个咒语般的声音回荡着：「明天，省选。」

且不论一早匆匆忙忙地整理，从发型到衣着，从行李到随身物品；且不谈赶到机房想再做一题，已到出发的时间却没调出来；且不说信息楼到学校正门的路格外漫长，校门口与康杰中学的告别格外郑重；且不提运城北站的合影留念，还有一路上循环的《Getaway Car》迎合省选前的复杂心情……

「喂……？妈妈，我在高铁上。这到哪儿了？我……我也不知道，我正睡觉呢。嗯……让我再睡会儿吧。」

「入住后把地址发给我，我在太原那边有个朋友可以给你送台笔记本电脑。」

「好的。」

太原市迎泽区是我出生的地方。未曾料到，十四年后故地重游，竟是为了省选。

太原五中门前的红色横幅，门口的省队选拔赛招牌，无不富有仪式感。

知行楼门前的红色横幅，被风微微吹起。一楼到五楼，每一级台阶都踏得紧张。「这里就是省选考场了啊，决定你高一余路命运的地方。」我心里想着。

「冷静，冷静……」试机，早就想好打一遍 FHQ_Treap 的我，在此刻竟紧张得手不停颤抖。

传值还是引用？减不减一？怎么 Split Merge？紧张得无法继续，ggdG，printf(""%lld\n",a+b); ，试机无误，放弃抵抗，关机。

「Hi！来啦，我刚在试机。」忽然看到刚到机房门外的临汾一中选手 Mr_Wolfram 以及 poorpool。于是，我看着这两位以及自校选手 Coding，默默想着刚写一半删掉的 FHQ_Treap 以及 A+B……不行，我还不能放弃。我今天必须打出来 FHQ_Treap。

随便找个地方坐下，用习惯到厌倦的方式写起代码。不料写到一半我又开始手抖，极度的慌乱感阻止着我继续。袖口都快要抓破了，却一点也没有缓解。

「你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Mr_Wolfram 看了一眼我。

「是啊。」我不知所措。

试机的最终结果，除了 A+B 和 vimrc 以外，我没有写任何完整的代码。唯一能记起的事情，就是向临汾一中教练承认，我就是在 LFYZOJ 常年捣乱的人，并解释了我 ID 的正确读法。

「mini_HC，考场上可别乱扔纸啊！真的没人会给你收拾。」

「Zming，考场可别敲桌子了啊！影响到其他选手就不好啦。」

「Capella，考场上可别咳嗽了啊！打扰选手做题可能会被投诉的哦。」

只有一遍遍地叮嘱队友与自己，才能够减少紧张感吧。

明天就省选了，我的状态为什么还是这样呢？调整调整，明天进场至少别这么紧张吧。

于是，匆忙入住，用很短的时间适应了一个人住在双床间，晚饭后与同校队友 Zming 共游迎泽公园。

正是春花盛开时，迎泽湖旁盛开的碧桃与湖边凉亭，构成了迎泽公园一隅令人怦然心动的风景。大约是在省选前各种负面的情绪中，new 了一块空间并填上净土吧。

和队友一边逛公园一边聊天，从 OI 聊到人生经历……倒也确实达到了放松心情的目的。从黄昏到夜晚，天不觉间暗了，灯也不觉间明了，像极了一周前集训刚结束时，在大明湖公园的那晚。

盛开的春花啊，祝九省的选手们好运吧。

「喂？妈妈，我刚从迎泽公园回来，现在在旅馆呢。」

「把你房间号发来，送电脑的到了，我让他送上去。」

「不必了，我自己下去取吧。」

刚回来就要下楼，麻烦。

「你……你怎么来了？」我差点走出电梯。

「安全意识不错嘛，还不让人进你房间。」妈妈迎面走进来。

她以为有她在我就能放松下来，她以为她来陪我就能给我温暖给我轻松愉快……

妈妈啊，我更怕辜负您的期望。

话虽然这么说，但这晚妈妈对我真的很好。她带来的一件羽绒服，使我终于能够挺起身面对骤降至零下的气温；她喂我吃一堆东西，倒也确实有几分家的温暖。这晚，回复了朋友们发来的祝愿，每一份都是肩负的责任。看到烟台的朋友 yt 跟我说，他试机时十分钟写完了 FFT，十分钟写完了 FHQ_Treap，十分开心 SDOI 开栈开 O2 开 C++11……

我转向自己，不会 FFT，且试机紧张得打不出任何模板——哪怕是背熟了的模板。快速想一遍学过的省选知识，我惊讶于自己什么也想不起……

于是，省选前的夜晚睡前，我失去了信心。

……

Apr. 6th, 2018

「快醒醒，今天省选。」醒得格外早，心中又回荡着魔鬼般的声音。

省选加油吧。这是现在唯一能想的了。

几乎是熬过了妈妈强制我做的深呼吸放松练习，从 1 数到 10 的过程简直堪比 OJ 做题 Pending。早早到达太原五中校门口，才想起昨天教练收了我们的准考证和身份证。然而教练带着其余队友，不慌不忙地用早餐，于是，我与妈妈站在寒风中静侯。

我等不及了，打电话给教练。不一会儿，队友送来我的东西。

要省选了，真的。

知行楼四层，等待入场的选手格外拥挤。人群中我很快找出了那对双胞胎，我知道，其中之一是这次省选我唯一的正面对手。虽然不知是哪一位，但很紧张，我感到她在看我。

座位随机。我的左侧是郑州的非正式选手 stdcall，右侧是 NOIP2017 山西第一名 ljt。他们真的都太强了。我更慌了。

向看到所有认识的队友依次道了省选加油，我终于说服自己，鼓起勇气入场。趁记忆还清晰，默写了 vimrc 配置，控制台的颜色和字体字号都调成了平时练习的样式。

「Welcome NOI2018. 」一句遥远到甚至可笑的话，是这场考试监考老师的第一句话。这竟然是文件解压密码。输入，错了；再输入；又错了；看看周围，都错了。

U 盘发题，延时 5 分钟。

哦，我甚至没意识到这句子缺一个 to。

T1，博弈论，不会，不写了，下一个。

T2，什么鬼，暴力枚举吗，时间肯定爆炸，下一个。

T3，数什么树啊，题真长，不想看。

很好，我全不会。

旁边这两人怎么都开始写了，他们怎么都用 Emacs 啊。

我突然想睡觉，怎么办，喝点冷水会不会好一些。

我又想去洗手间，真麻烦啊。

T1，好题啊，模拟起来真有意思。编出来？我反正不会。纸上玩游戏真好玩啊。

骗点 T2 部分分再说吧。先排序，再怎么翻转一下，嗯……

这时间还多啊，我才写了这么点，可我真的只会写这么点啊！

T3？什么玩意啊。

去了个洗手间回来强迫自己写上几行 T3，哪怕是骗分算法，哪怕是零分算法呢。提交两题，至少比提交一题好。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我沿着自己的错误思路想下去，T2，哦，既然区间翻转，何不写一个……FHQ_Treap？NOIP2017 就在考场用上了当天清晨刚过的 Tarjan 缩点，今天竟然又要用上昨天刚写过的东西？

还有一小时，我应该是可以调出来的吧。去洗个脸，回来开始写。没敢覆盖原来的暴力，新建了一个，能调出来再替换吧。

等下，标记怎么推来着？

等下，先修改还是先下传来着？

为啥我昨天不好好写一遍？

为啥我昨天不好好复习一遍？

为啥又段错误？

为啥 GDB 不能用？

为啥样例都过不了？

为啥又出了新 Bug？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 10 分钟。请选手确认以下几点：1. 文件名正确，文件夹名正确，输入输出文件名正确。2. 为每题的程序文件建立子目录，将每题的程序文件放于子文件夹中………………所有代码均能通过编译。」

什么？只剩 10 分钟了？可我还没调出来啊！

嗯，找到问题了，这里要改。

这里也可以改改。

还有这里……

……

只剩 2 分钟了？？？

算了算了，把原来的交上去吧，骗点分总比爆零好啊。

文件名，没错；输入输出文件名，没错；选手文件夹名，完全没问题。

两个程序文件，扔进选手目录，就这样吧。离场。

刚出场几秒只觉一阵天旋地转险些没站稳，心中，无尽的绝望肆虐。

挂了，挂了，彻底挂了……

想起考前集训的每一次不在状态，我都用「这不是省选」来搪塞自己。想着「到了省选总会好的」「暴力多简单啊」「部分分总是可以的」……

扯。我什么都不会。暴力都不会。

……

随后和妈妈和 Mr_Wolfram 和 poorpool 共进午餐。四月气温零下是有生之年第一次，室内的温暖稍稍化解了心中的冰冷。

期间妈妈提到，上午在赛场场外与 ljt 的家长聊天，我听到后心中一震；她说 ljt 家乡运城，我听到后心中一震；她说 ljt 家乡和我一个县，我听到后，心中，哦不，凳子一震。

期间又一次和两位队友漫聊。2017.10 集训、NOIP2017、送信，这一次大约是我们第四次见面了。光阴荏苒，下次是何时呢？

短暂的漫聊抹不去的是省选 Day 1 完挂的绝望。我甚至抗拒点开 QQ 看任何消息。我想逃避，不仅为自己，也怕看到与我一样失落的人。但，当我最终翻了 QQ，该发生的也都发生了。无数人感叹考挂了、AFO 等等。尤其令我慌乱的是 yt 发来的消息，他自认为发挥失常了，想退役的那种失常，严重影响情绪的那种失常。

换作往常的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变成知心姐姐般的完美形象，对他说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还有 Day 2，前一半无论如何还有后一半，无论如何 Day 2 都是全新的一天，一个全新的自我……但我做了让我后悔至今的事情。我像个小孩子一样情绪失控，而不是给予安抚。两位情绪失控的选手，对彼此都表现出来，并没有让任何一个人好起来。

难道，我的前路，就这样了么？难道，我暴力分都打不明白么！

没心思午睡了，我早早来到太原五中，静侯命运的噩耗传来。春色满园，丁香花开得正好，角落飘来些许落叶。

原来，11 月的落叶是会飘到来年 4 月的呀；原来，NOIP 的战败是会留到来年省选的呀。

一路走来，我大约就没成功过吧？

又一阵风吹过。昨日平整如新的横幅，如今已苟延残喘——在七零八落之前。

任凭那红色横幅随风扬起，又重重摔下，不禁忆起 NOIP2017 后的低落期，我迎风走过，用手抚平那被风吹皱的横幅的日子……

现在的我，甚至还没有那时优秀。

要离开的，想留也留不住。

绝望中我一步步走上楼，坐在墙角，一边黯然神伤，一边听他们谈论。

「………………子文件夹………………」

什么？子文件夹？

考场上老师好像还提醒了建子文件夹？

可我？？？

……

雪上加霜。

出考场的那一刻，我就料到我这上午不会考多好，但实在没想过会一分也不得。

我甚至清楚地听到，千疮百孔的梦，在那一刻粉碎的声音。

评测结果不用看了，反正也爆零。

「不要这么伤感嘛，开心一点。」抬头看，一个有些熟悉的脸孔。

「你，你是？」被绝望压抑的我，失去了记忆。

「hzy 啊，才 4 个月你就不认得了？」晋城一中 hzy。

「哦，我没建子文件夹。」我说完恢复了沉默。

考场前后，讲题教室内外，办公室左右，都回荡着来自心底的嘲讽。

「你爆零了……爆零了……」

我想起站在讲课教室门外，绝望到目光涣散。

「别这么紧张嘛，放松点。」路过的临汾一中教练对我说。

「我没建子文件夹。」所有的关怀都被我一句话击碎了。

醒醒，这不是集训，这不是模拟赛，这不是梦，这是省选 Day 1，这是决定你命运的比赛的前半部分……

「别伤心嘛，这本来就是神仙打架，跟咱们没关系的。」hzy。

队友们都在重测，重测个没完，好像再测几次能高多少分似的。然而在我看来，没有用，都没有用，我的程序文件不可能自动跑到子文件夹里去的。

没有一个可以安心停留的地方了。到哪里都没脸看到任何人。讲题教室，所有人的谈论，在我听来都是赤裸裸的嘲讽。

讲题，第一个被老师点名的人，是我的竞争对手姑娘——她比我高 65 分。

她站起来了，仿佛走上前了，走向光明的未来了，走向自己的梦想了……她成功了。

而我却一败涂地。

T1。「这道题爆搜都能有 30 分啊，怎么还是会有人没得分呢？」

「是我，我没建子文件夹。」我站起来，发疯似的喊出来。整个教室大约都听到了。

建了也没分，这题我根本没碰，爆搜都没想，直接放弃了。

在异样眼光中坐下，羞愧的泪水夺眶而出。

省选都敢不建子文件夹，省选都敢爆零，我真是个废物。

「我没建子文件夹，0 分。」家庭微信群。

「没事。」爸爸。

「没事。」妈妈。

没事？

期间 stdcall 和晋城一中的 dkw 都发来了安抚的消息。我才意识到，原来语言如此苍白无力，我能做的只有感激。毕竟，能来安抚，我终究是要感谢的；至于我是否能因被安抚而好起来，就完全是自己的问题了。

又翻一遍消息记录，翻到刚才跟 yt 说的那些胡话——此时我的心情比说胡话时更加消沉。心中仅存的理性告诉我，这样不对，不可以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强加于人，无论自己的情绪如何都应该做好「知心朋友」的本分。于是，泪痕未干时，我强迫自己抛出几句很正能量的话——我甚至好奇我是如何说出的。对方说，有点问题申请重测了，重测确实高了些分。于是，令我舒心的是，他终于好些了。

可我还是想知道，为什么安抚他的语言，不能拿来安抚自己？

最终确定，正式选手中就我一个人 0。

我记得讲完题后，人陆续离开，讲题老师把我叫到跟前。

「别灰心，超过一个人 60 分是很容易的事情。今天的题目本来就偏难。你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好好考就好，只要拿到所有的暴力分，超过一个人 60 分，完全没有问题。」

「好的，好的……」

突然被 THU 讲题人说这样的话，不得不承认，心中真的有几分受宠若惊。

那个下午，教练把我校五位选手叫到一起谈话——我们分都不高——他甚至直接开始谈退役了。

还有和妈妈和教练长谈，我全程泣不成声。

隔阂太深了。太多东西啊，我根本解释不清楚。

妈妈觉得我拿着手机就是在浪费时间，可她大约不会知道，跟这群朋友「浪费」的时间给予我多少前进的动力。

妈妈觉得我对所有人说我没建子文件夹爆零，是毫无意义地博取同情，可她大约不会知道，没有这群朋友的关怀与鼓励，我根本走不到今天。

妈妈，分隔两地久了，我都这么独立了，您怎么还觉得我做得不够呀？

妈妈，我一个人在运城所独自面对的一切，真的不是每天努力那么简单呀……

妈妈，您的到来真的不会让我更放松，我知道您对常年在千里之外的我报以很高的期望，您越叮嘱我放松，我越怕辜负了您……

妈妈，我知道您在北京的工作辛苦，可我也不容易……

妈妈，在北京的玉兰含苞欲放时，运城的玉兰已经凋谢了，两地寒暖之别，您可曾留意？

妈妈……

这晚，妈妈带我故地重游，从我出生的医院，到小时候住过的地方，还有她曾经的工作地，以及汾河……

「太原也靠着汾河，为什么太原不叫临汾呢？」

「汾河边上地方那么多，能都叫临汾吗？」

向西又向东，在迎泽大桥上路过；河东与河西，风景不尽相同。我惊讶于太原汾河西侧，那条路也叫滨河西路，看地图上它向南延伸到清徐县，我竟以为它会一直延伸到临汾市……

哈哈，我真可爱。

这晚妈妈对我像变了个人一样。多碰一秒钟手机，都会被说「你根本不知道你来这干嘛的」。

从昨天的「放松，正常发挥就好」，到今天的「你看你还敢紧张吗」。

我能说什么呢？爆零所致的一切后果，都是要自己承担的呀。

接受了朋友们对我说的「明天完全可以翻盘」。他们真的好热心呀，哪怕非 OIer 朋友，也有来关怀的。

坚定地复习了 FHQ_Treap，至少不想给 Day 1 再留遗憾。

爆零看作一种教训。

明天，再战一天。

<p align="right>——当晚自己的说说

那就再战一天吧，省选还是要继续的。

Apr. 7th, 2018

清晨一切都是翻版的 Day 1，不时想起昨天的致命失误，使得努力平复过来的心情，一次又一次泛起波澜。

「今天是真的得血拼了。」与妈妈共进早餐后，接受了她的叮嘱，她便踏上了回北京的路。嗯，我终于又是一个人了。

侯场时终于认清了晋城一中的 dkw，挺男子汉一个人嘛怎么 QQ 上那么萌……是不是所有喜欢卖萌的 OIers 男孩子都是这样呀。还看到太原五中一个莫名眼熟的选手，虽然不认识，还是对他说：「回去我要一下你 QQ 吧。」

座位重新随机。我和 stdcall 又是邻座，而且和昨天相比，我们只是对调了位置，今天他在我右侧；我的左侧是 Mr_Wolfram。可能排座位的人有意想锻炼我吧，总给我安排两个很强的邻座。

我记得进场前我站在门口深呼吸许久，对自己默念，Day 2 是新的一天，今天考场的我只是今天的 Capella……

「你这题是还要背是怎的？」门口老师问了我一句。

我刚才的样子很像在背东西？

「没有没有，由于一些原因我比较焦虑。」我不安地说。

进场。特意对 Mr_Wolfram 郑重其事地说了一句「加油」。他自认为 Day 1 发挥得不够理想。

「开考前不要动键盘……」站在前边的监考老师说。

我没理她，接着写我的 vimrc。调配置有问题吗？再说题目还没解压啊。

「要动就动静小点儿！你这样让别人怎么看？」路过的老师对我小声说。

多新鲜，考前调配置还会让人有看法？

还没开考，先建好了选手目录和子文件夹。昨天那样荒唐的失误，我无论如何不可能再犯第二次。

「Next year go to IOI2019! 」更荒诞的一句话是今天的密码。呵，命题人真够高瞻远瞩。

T1，这怕不是语文题吧？读半天没懂，下一个。

T2，LCT！不会。点分？不会。树剖？显然不行。

T3，字符串啊，KMP 还记得吗？不记得啦！乖乖打 T1 部分分吧。

胡搞，等下，我写的都是啥？超过 65 分？不可能的吧，我看我今天就得不了 65 吧？KMP 不会暴力上啊，胡匹配总会吧，写完，好的，最多就 10 分吧。

注定省选完挂，注定她会赢得这场比赛……这还有两个多小时，可我已经主观上放弃抵抗了。

怎么还不结束啊，我能不能睡到离场啊。

后来看出第一题是网络流，好像还是费用流。然而，考场上一团糟的状态，我连费用流都写不出来。甚至，再「部分」一点的匈牙利，我也都写不出来了。

明明是 NOIP 前就会的算法，怎么现在写都不会写了？

「什么破费用流」「AFO」「聪明人的游戏岂是你想玩就能玩的」……草稿之上布满了我写上去的一些胡言乱语。我甚至好几次想起这些，差点把草稿纸揉成团扔出去，但怕干扰邻座，忍住了。

接下来的直到结束的时间，我提前让自己接受着省选完挂的命运。

我看到邻座 Mr_Wolfram 不停地敲键盘，从 Vim 换成 gedit，很认真的样子；我看到邻座 stdcall 从始至终散发强者的气息……我的存在啊，大约就是个多余。

后来我又试了一下费用流，没用，写不出来，失败告终。

要结束了，终于要结束了。省选要结束了。通向省选与更远处的路，也终于要结束了。

又到了结束前 10 分钟的监考老师叮嘱时间。我一边后悔昨天没把监考老师的话听进去，一边盼望这 10 分钟赶紧过去。

我知道我失败了，我投降，还不好么？

「考试结束。」我原地愣了大约有五秒，然后离场。

我全然忘记自己是高一选手，满脑只有三个字母。

「AFO. 」

「恭喜你，你成功了。」我看到她昂首阔步地走出了太原五中校门，心中对她默念着。

刚到时就提出的合影被拖到了现在。一切风景如旧，两个时空隔着两个 4.5h，心情已不同。

回住处，整理，最后去太原五中看成绩。成绩倒没出，看到了 Mr_Wolfram 和 poorpool。我觉得是时候郑重告别一下了。于是，我和两人分别合了影。此后，别多会少。

这时队友过来告诉我，时间不够了，等不到出成绩，必须走了。

「我们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呢？」我问道，就像 2017.10 集训初识，第一次并排走过时。

「NOIP 2018 吧，在我们学校。」Mr_Wolfram。

「不知道你会不会参加呢。」我问。

「无论我参不参加，我都会在的。」他说。

「好吧。」我猛然发现队友都已经走了。

「Mr_Wolfram，」我郑重其事地叫住他，就像北京华电的教室后门那晚，「拜拜！」

「拜拜。」

说完便冲下楼了。

门口的人很多，我们几个提前和各校教练合影。当我看到临汾一中教练也在时，决定把 Mr_Wolfram 和 poorpool 叫下来。「下来拍照吧，你教练在，好多人都在。」我分别 QQ 发给两人。然而这两人在没有搞清事实的情况下，并没及时跑下来拍照。

临出门前，清晨被我说「眼熟」的太原五中选手叫住了我：「你不是要 QQ 嘛！」

「哦，是啊，那现在加一下吧。」

于是就加上了。

拍完照与 Mr_Wolfram 有了这样一段对话：

「拍完了。」我说。

「A 了吗？」

「啥？」

「你不是说拍完了吗？」

「拍照，不是对拍……」

我忽然想起 NOIP2017 Day 1 那晚，他的一句话——

「不是你想 A 就能 A 的。」

A 了，怕是真的 A 了。

青年路街头的风，带着几丝暖意。大幅度降温过后，终于迎来气温回升。迎泽湖畔，繁花葬送了美梦。午后的暖阳，丝毫暖不热内心深处。

再见，太原五中；再见，省选。

太原南站的候车室像开了空调一样冷。打开手机，stdcall 发来一条消息。

「您好像。。。爆零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考场上本应认真写题的时间，全部被我用来提前做省选完挂的心理准备，这就是为什么我爆零，却笑得比 AK 还开心吧。

什么破省选啊，还不如不考。浪费精力财力，却一分都没有得到。

太原到运城，睡了一路。心如死灰。比 NOIP2017 结束后低落太多。我甚至渴望一睡不醒。

我无法接受，我还是无法接受。我弱，我心知肚明；但弱到省选两天都爆零，这不仅是对能力的否认，而且是莫大的屈辱。我无颜面对所有为我加油的人，祝我 ++RP 的人，觉得我稳进省队的人。我不仅落选，而且爆零。省选爆零。

最终名单放出了。poorpool Rank 2 紧跟 ljt，dkw 也紧随，是省队除女生外的唯一高一选手。Mr_Wolfram Rank 11 AFO。

「挺可惜的。」我默默想。

运城北站外，教练安排着我们的后续事宜。从规划 APIO 选手的报名，到宣布非 APIO 选手的正式退役。我大约是五位选手中最没有话语权的人了。

天边的夕阳，映照着熟悉的运城北站，每一次亲临此地都有重大事件——回家，或是从家过来，或是去集训，或是集训归来，或是去省选……

或是带着一败涂地，省选归来。

省选落选，我就是个废物。

运城北站到康杰中学的路格外漫长。我不想回学校，不想面对任何同学。我想此刻，在他们眼里，我真的就是 OI 与文化课一起荒废的——彻头彻尾的废物。

教室格外沉寂，所有人都在认真学习。我悄然走入，带着失败者的垂头丧气。打开书包，粉红色的省选准考证格外显眼，将它铺平于桌面，凝视良久……

「高瑜珂，你省选都没选上啊？」班主任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嗯。」

「没选上就好好准备期中吧。」

我一刻也不愿再忍了，望着班主任离去的背影，泣不成声……

对不起，我辜负了你们所有人的期望。

哭了小半节课，当一张草稿纸被负面词汇填满时，画风终于开始扭转。

「下一站，期中；APIO2018。」

振作，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于是，整理心情，我开始给 Mr_Wolfram 写信。想必此刻，我们是差不多的心情。

我惊讶自己能在低谷中突然蹦出来那么一会儿，写下那么正能量的内容。那封信中的内容，我用来安抚并鼓励过很多人，甚至是，自己。

那晚，当 yt 知道自己卡线没进二轮时，又一次情绪失控；所幸这一次我保持着理智。就像昨天在讲题教室一样，我抛出了很多正能量的话语——我自己都不清楚这些话是什么时候从哪里来的。面对对方的回复，我一遍遍告诉自己，理解，理解，谁情绪失控没误伤过别人呢。

他离线了。我反复听着给他发送的每一条语音，不知如何是好，担心使我无法做任何事情。

我惊讶于自己能刚收拾好心情就去安抚其他人。

我是不是已经走出了省选爆零的阴影呀？

后续

我记得省选后的第一个上午满脑只有担心，以及那个中午他的「我没事谢谢你的关心」，以及更加融洽的关系。

我记得数学课上的一句「还有 0 分」直中我的弱点。

我记得省选后去隔壁高一机房抄写 APIO 相关事宜，还有在高一教练的煽动下，爽快地报名了山西省 ACM，然后做了一道普及组的水题，回味着时光。

还有一次次看到数字 0 时，心中隐隐作痛。

还有班主任的「失败是很正常的」「期中尽力就好」。

刚回来几天，那晚终于发烧了，半夜烧得昏天黑地时，怒骂省选带给我的只有感冒。第二天高烧中上课，胡思乱想，关于雅礼中学，是梦也只是梦。

刚退烧不久的一天又降温，我一边喊着抛下过往，一边感叹「今天的天气像省选一样冷」。

还有文化课没补上来时，仓促应对期中考试，停课断片导致物理连空三道大题。

认真做着历史试题耳边突然飘来一句「再敢大赛爆零的话就直接 AFO 吧」，省选爆零像一团看不见的阴影笼罩着我，不时跑出来吓我，使我生活在极度恐慌之中；那晚精神失常在宿舍楼道跑来跳去，对着楼道东侧窗外大喊「再敢大赛爆零的话就直接 AFO 吧」；又蹦到楼道西侧，对着窗外的星空，坚定地把 Procyon 错认成 Capella。当晚，平复心情，翻着从 NOIP2017 前到 SXOI2018 前，写得满满的笔记本，回忆着一路上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