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意识问题为什么如此困难

关于什么是意识,这既是一个困扰科学界的难题,也是一个困扰哲学界的迷题。随着现代技术的发展,人们得以深入研究人体内部的精细结构,以便窥探意识可能存在的蛛丝马迹,然而,意识就像是一个幽灵,它无所不在,无论科学家对人体钻研得有多么透彻,依然难以发掘可以证实意识确切存在的基石。对此,莱布尼茨进行了极为形象的说明:“假设有一台机器,它的构造使它能够思考、感觉以及感知;假设这台机器被放大但是仍然保持相同的比例,因此你可以进入其中,就像进入一间工厂。假设你可以在里面参观,你会发现什么呢?除了那些互相推动和移动的零部件以外,什么都没有,你永远都不会发现任何能够解释感知的东西。”

神经漫游

人的意识虽然神秘莫测,但它不是孤立的存在,它依附于人的机体,而人的机体又依附于大自然,因此,意识必然与机体和自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这种联系,个人是能够直接基于意识活动来间接体会的,这似乎给了我们研究意识问题的一线契机。而当我们直面意识活动的精神层面表现时,就会进一步被这个世界所震惊,它广袤无垠,它多姿多彩,它变幻莫测,它伸手抓不着,它来去影无踪。想要探究这个世界的内在运行逻辑,比大海捞针还要难上加难。

意识是很难去定性的,但是与意识高度相关的行为则相对比较容易定性。如果我们抛开个体的思维内部,抛开个人的举止特异性,从一般意义上来去探究个人的外在行为表现时,个人与环境是怎么互动的,人与人之间是怎么互动的,虽然我们并不能有效得知其中内在的运行逻辑,但是相对于意识的复杂性来说,外在行为表现依然有一些基本的规律可循,社会阅历越丰富,认知体系越成熟,就越能感受到人的行为表现方面有一套逻辑在支撑着,如果给这种逻辑提炼一个共同的标签的话,那就是价值,即行为间接反映了个人的一种特定的关系趋向。每个人都需要吃饭,都需要睡觉,每个人也都对新奇事物感兴趣,每个人在成年期都对异性有所迷恋,每个父母对子女大多表现出无尽的慈爱,每个人都有安全意识和逃避危险的本能,每个人都注重自己在他人或社会层面的表现,每个人都倾向于选择更有利于自己的场景和氛围……这些表现都可归结为人的价值体系。

价值体系

在与社会和环境的互动过程中,个人的行为趋向似乎总是在受着一套价值逻辑所牵引着,从总体表现上来看,这套体系呈现出许多共通之处,不同的国家、不同的民族、不同的地理环境,乃至不同的历史背景,价值体系依然表现出某些层面的一致性。价值问题是以机体为载体的意识活动在自然和社会层面的延伸表现,价值的特定规律是否也意味着意识也具有相应的固有底层运行逻辑,价值问题是否就是意识问题在某个空间、某个维度、某个领域的一种映射?要回答这个问题,就需要先弄清楚什么是价值。然而,让人沮丧的是,价值问题同意识问题一样,也是一个看起来简单、深究起来依然复杂无比的难题。

如何去定义价值?人的价值趋向是如何形成的?每个人是否先天都有同样的一套价值体系?每个人个性化的价值趋向是源于先天还是源于后天?如果每个人都有同样的一套价值体系,那么这套体系的内部运算逻辑又是怎样的……这些关于价值的问题目前为止还没有完全的定论,当深入追求这些问题时,就会无奈的发现,催生这些价值问题的底层,依然是那个怎么也绕不开的意识问题。于是,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不仅是价值问题,人对事物的感知,人对关系的认知,人脑子里所蹦出来的一切信息,其底层都同意识活动脱不了干系。既然如此,那么意识的产生问题、认知的逻辑问题、价值的机制问题,这三个虽然看起来是不同的问题,它们有没有可能在本质上对应的是同一个问题?解决意识问题,是否可以从解释认知问题和价值问题入手?或者说,解决了这三个典型问题当中的任何一个,是否就意味着解决了所有的三个问题?

认知

在没有确切的结果之前,这些问题都很难回答。克里斯托夫·科赫博士指出,研究意识问题离不开对意识的相关神经组织结构和作用机制的探究,神经科学的发展,也已经充分证明了意识与脑部神经元活动高度相关,而不是古人所认为的内心。于是,当我们在意识问题中绕圈而转不出来时,意识问题的研究又有了一个新的切入点,那就是神经系统。然而,神经系统的复杂性再一次超出了人们的想象。每个人脑部的基本组织结构是大体一致的,各个功能性皮层、核团以及支撑组织的分布也基本相同,但是问题不在于这些结构性模块,而在于内部的信息加工处理。脑部神经元的数量高达860亿个,并且神经元与神经元之间有着错综复杂的连接,假如任意两个神经元之间均可以连接的话,那么仅仅60个神经元的连接可能性就高达1081种,有人指出这个数量已经超过了宇宙中的粒子数总和,而数百亿神经元的连接可能性更是高到无法想象。

每个人会通过感官系统源源不断的从环境中采集信息,从神经元的电位传导机制中可以了解到,不同的传入信息对神经元的连接会造成不同的影响,并使得神经元与神经元之间的连通性发生变化,有的链路更容易连通,而有的链路则会受到抑制。每个人所经历的环境不同,也客观上导致了其神经元的内部连接存在差异性,每个人在行为、认知上的共性和特异性表现,多少与神经系统的宏观的共性结构模块和微观的神经元差异性连接有关。不过,一方面因为技术手段的限制,另一方面因为神经系统的无比复杂性,要汇总得出每个人神经系统的内在特性和外在表现之间的确切逻辑关联,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神经系统的表现如何反映到意识活动上面来?意识活动又如何反映到关系认知和价值趋向上来?无论这两个问题有没有答案,无论用任何方式来回答这两个问题,无法逃避的一个困局就是,这两个问题的回答需要一种合理的且能够被他人理解的解释,而解释本身是一种认知的体现,用认知系统本身来解析认知系统,这是否是一个不可能的悖论?理论上来说,这个问题是可解的,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有意识,我们不是只研究自身,也研究他人,当用一种机器的视角、系统的视角来看待他人意识、思维的物质表现时,基于足够的样本数据,也许就能够梳理出其中的内在逻辑,并且是能被广泛认可的逻辑规律。

上面的表述,是关于意识问题的一些发散思考,这些思考可能会让人对意识、认知、价值问题更加迷糊,因为这些表述不仅没有解决问题,反而引出了更多的问题,并且,这些问题大多是比较抽象的,乃至于同形而上的哲学相贴近。[2]

面对这些困境,究竟应该如何进行突破呢?在没有确切的答案之前,一切探索都是带有极大的不确定性的,我们不知道这种探索是否能够揭晓答案,我们所知道的是,这种探索能否解决一些问题,以及证实它不能解决一些问题,这些结论对整个科研界和学术界都是有意义的。


[1] 克里斯托夫·科赫《意识探秘》,顾凡及、侯晓迪译,上海:上海世纪出版集团,2012年,第2页。

[2] 宋锋林《认知的维度》,北京:北京邮电大学出版社,2018年,第2-4页。

猜你喜欢

转载自blog.csdn.net/RenZhiWeiDu/article/details/82735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