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蔽效应

聪明人会做蠢事

热恋中的情侣,是不是都觉得对方就是最好的,感觉对方什么缺点都没有,但事实真的是这样的吗?根据科学家的研究发现,当人们处于热恋期时,会分泌一种激素-苯乙胺醇,它会刺激我们的脑袋和中枢神经系统,使得我们心情愉悦。心跳加速,瞳孔放大,且全身散发出吸引异性的体味。同时,肾上腺素的上升又会刺激多巴胺分泌,令人精神集中,亢奋。在这种激素的作用下,我们往往会失去很大一部分理性,觉得自己拥有的就是最好,也看不到对方的缺点。

一旦拥有某样东西,我们会高估它的价值,而变得更加喜欢那样东西,这在心理学上被称为禀赋效应,在一项心理学实验中充分证明了这一点。心理学家对一些失忆症患者进行实验,这些失忆症患者只能记住2-3分钟前发生的事情。心理学家首先拿来了5幅画,然后让这些患者给这些画排个序,从1到5分别给这些画编号,并挑出排名第三,第四的两幅画。跟患者说:下周,我们会把这两幅画中的一副送给你们,请你们选择是要排名第三的那副,还是第四的那副。结果几乎所有人都选了排名第三的那幅画。然后心理学家就出去了,等过了5分钟再进来,让他们对这些画重新排序。记住他们可都是记忆系统有问题的,只能记住2-3分钟的事情。结果原先承诺送给患者的画,几乎都排到了第一,可见患者在拥有了这幅画之后,都更喜欢这幅画了。

在《思考快与慢》中,丹尼尔·卡尼曼也对禀赋效应做了解释。对于已经获得的物品,当要失去它时,物品的所有者会面临巨大的心理价值损失,因为损失厌恶心理,如果此时让所有者对该物品估价,他的估值会大大提高,从而表现出“他对物品价值的评价要比未拥有前大大提高”。2017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理查德·费勒也对此作出过解释:与得到某一样东西愿意支付的金钱相比,个体对出让自己拥有的这样东西要求得到的金钱通常会更多。举个例子,有两位学者在一项调查中发现,野鸭捕猎者愿意每年支付247美元的费用维持野鸭的生存环境,但如果让他们放弃捕猎野鸭,他们则要求得到的补偿价格平均为每人1044美元。

因为禀赋效应的存在,我们很难改变自己拥有的东西,比如某些自己非常坚信的观念,看法,因为我们都高估了它们的价值。这就形成了查理芒格所说的一种误判心理倾向-避免不一致性。在所有的人类活动中,无论是好的习惯还是坏的习惯,在习惯养成之后,往往就很难改掉了,不信你把自己养成的习惯和改掉的习惯都列出来,看一下是养成的习惯多,还是改掉的习惯多。相信大部分人能真正改掉的习惯都非常少,即使你知道它是一个坏习惯,比如睡着看手机。

真正的学习应该是接受新思想,抛弃自己旧思想,形成好习惯,改掉坏习惯的过程,但这往往很难。就像凯恩斯说的那样,新思想很难接受,并不是因为他们特别难懂,而是因为他们和自己拥有的旧思想不一致。我们人类大脑的运作方式就像卵子一样,当一个精子进入卵子,卵子就会自动启动一种封闭机制,阻止其他精子的进入。所以我们会积累大量的旧思想,并且不会想着去检查,更新它们,即便我们知道那个思想可是是错的。这会带来一种非常可怕的遮蔽效应,不论是个人,还是企业,或者一个文化,只要是一个系统,都会很难逃避。

儒家文化就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理解一个文化,需要理解它的三大关键要素:生存结构,思维方式和遮蔽效应。生存结构可以简单认为是人与人,人与动物或更广大的人与自然的生存关系,它是文化得以产生与发展的第一基础。随着时间的推移,生存结构一定是变化的。当一个文化产生并发展时,这个文化所承载的思维方式也就慢慢确定了。比如中国古代的文字是象形文字,所以东方文化是具象文化。

但任何一个文化,它一定是一个在它自己的那个操作模式下内在自洽的系统,如果这个文化不与外界发生碰撞,它的遮蔽效应将会越来越大。就像我之前不知道自己的普通话很差,只有在和别人交流遇到困难时才知道一样。而儒家文化,讲孝道讲了2000年,无数的才子都没有想到,在孝道之外,还有一个更加宏大的天地,数学,物理学,哲学,天文学,生物学,人类学,这些几乎全被忽视,可见遮蔽效应强大到何种程度。

费曼说:“不要愚弄自己,但你却是那个最容易被自己愚弄的人。”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意识到这一点,并想办法打破遮蔽效应,即使这件事很难做到。这才是真正的有效学习,关于这一点,我非常喜欢王东岳老师说的关于“有效学习”的定义。由于任何文化都具有遮蔽效应,我们每个人都会不自觉地被自己的思想系统所遮蔽,如果你的学习是在原有的思想系统中不断增加信息量,我们称为无效学习。有效学习必须有一个结构的过程,即打破又重建,它必须是听到了不同的声音。一个企业也应该是这样的,这个过程我称为反熵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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