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外伟人观之对比,架构

      世界上每一个国家都有他们的伟人,但各国的伟人观却不尽相同。

      以英国为例,在古老而宏伟的西敏寺大教堂里,不但安葬着死去的君王,而且安葬着哲学家、科学家、诗人、作家,如乔叟、莎士比亚、雪莱、拜伦、狄更斯、牛顿 等人,或为他们竖立雕像,将他们的名字铭刻于碑石。甚至连18世纪的著名女演员奥尔斐尔德,也被安葬在这神圣的殿堂。伏尔泰说,走进西敏寺的人“所瞻仰赞 叹的不是君王们的陵寝,而是国家为感谢那些为国增光的最伟大人物所建立的纪念碑;您在那里看到了他们的雕像,犹如人们在雅典看到索福克勒斯和柏拉图的塑像 一般”《哲学通信·第二十三封信》。在他看来,那些为国增光的思想家、科学家、诗人、作家比君王伟大,比君王更受人尊敬。西敏寺的奇观,在咱中国是绝对看 不到的。中国帝王无论明君昏主,只要不是亡国之君,陵寝规模无不出奇的宏大,占地几平方或几十平方公里,并且设为禁区,只有那些皇亲国戚或为帝王打江山立 下殊勋的文臣武将,才有在陵园中占一席地的资格。无论多么伟大的思想家、科学家、诗人、作家,均不准许与帝王安葬一地,并且坟墓大多占地狭小,构造简陋, 有的墓冢甚至与寻常百姓的坟茔相似。西敏寺中的墓群和中国的丧葬等级,虽然反映的只是死者的哀荣,却也可以从中看出东西方统治者和民众伟人观的差异。

      在中国古代,“伟人”只是与帝王划等号的,即使像管仲、诸葛亮这样的伟大政治家、军事家,由于没干上皇帝,也不够伟人的资格。伟大如孔子者,在他活着时, 也是坎坷多难,未被统治者当回事,而是死后数百年,其学说被皇帝作为统一人民思想的工具,才成为“圣人”。至于像李耳、庄周那样的思想家,以及历代的诗 人、文学家、学者、科学家更不可能被视为伟人。这种伟人观,或曰衡量伟人的标准,一直沿袭至今。而今,人们会称李白是伟大的诗人,苏轼是伟大的文学家,但 那只是指他们的诗歌和文学方面的成就伟大,谁如果说他们是伟人,就会有人不赞同,若说他们和李世民、赵匡胤一样伟大,甚至比后者还要伟大,就会遭到质疑或 驳斥——因为在许多人心目中,所谓“伟人”,乃是指嬴政、刘邦、李世民、朱元璋者流,以及现当代的革命领袖。李白半生浪迹江湖,穷困潦倒而死;苏轼仕途坎 坷,屡遭厄难,官职最高时也只是个部级干部(兵部尚书),他们岂能与功高盖世,权倾天下的皇帝相比?至于为人类文明做出伟大贡献,并被中华民族引为自豪有 “四大发明”中的造纸和印刷术的发明者蔡伦、毕升,以及张衡、祖冲之、张仲景、华陀、李时珍等伟大的科学家,从古至今,也未被国民以伟人视之,而当代的年 轻人知其名者也越来越少,谁若说他们是伟人,十有八九会被人当作笑话来听。

      这种一元化的伟人观,或曰伟人标准的形成,与中国两千多年的君主专制政体有关,与恒久不变的官本位社会有关。以这种伟人观来衡量,几千年之中国,只剩下一 帮政治家,准确地说,只剩下一帮位尊九五,掌握至高无上的权力的皇帝和准皇帝。至于这些人在夺取皇权的过程中搞过多少阴谋诡计、屠杀了多少民众,以及执政 期间给国家和人民带来如何深重的灾难,则往往忽略不计,而今铺天盖地的歌颂帝王的书籍和充斥银屏的歌颂帝王的影视剧,可以为证。只有一些有良知的学者或作 家,仍在他们的著作中评说这些“伟人”的功过。

      何谓“伟人”?我以为,凡推动社会发展、对人类文明做出巨大贡献、使人类的生存状态得以改善,或能够以自己的思想启人心智,使人脱离蒙昧,使人性向着美与善改变的人,皆为伟人。 英 国西敏寺内所安葬或立碑纪念的人物,恐怕便是以此标准选入的。早在18世纪,伏尔泰就对伟人下过定义,他在《哲学通信·第十二封信》中说,在一次著名的集 会上,有人喋喋不休地争论一个陈腐而烦琐的问题:凯撒、亚历山大、铁木真、克伦威尔等人,哪一个是最伟大的人物。有人回答说,一定是牛顿。于是他做出这样 的评判:“这个人说得有道理,因为倘若伟大是指得天独厚、才智超群、明理诲人的话,像牛顿先生这样一位十个世纪以来的杰出的人,才真正是伟大人物;至于那 些政治家和征服者,哪个世纪也不短少,不过是些大名鼎鼎的坏蛋罢了。我们应当尊敬的是凭真理的力量统治人心的人,而不是依靠暴力来奴役人的人,是认识宇宙 的人,而不是歪曲宇宙的人。”

      伏尔泰把政治家说成哪个世纪也不短少的大名鼎鼎的坏蛋,未免偏激,政治家如华盛顿、林肯者,应该是当之无愧的伟人,而且并非哪个世纪都有。但他的话是对那 些靠强权和暴力奴役人民、使人类文明遭到严重破坏、使社会严重倒退、给国家和人民带来深重灾难的所谓“伟人”的否定,此言甚合我心。

猜你喜欢

转载自kongcodecenter.iteye.com/blog/14084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