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吃自助(大概算篇小说?)

原创作品。内容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抽风。里面介绍的各种套路只是把一些自助的雷整合了一下,并不是针对哪一家餐厅;不过为了写全一点,确实写得有点啰嗦。对化学专业的讽刺也是夸张的手法(滑稽)。

今天的主角就是我们的老王。没错,不是隔壁的那个,而是毕业于某知名大学的化学硕士;他在学校里鼓捣了几年什么电池,不过并没有鼓捣出什么鬼来。

别看人们都叫他“老王”,其实他才二十七岁;为什么大家都叫他老王呢,因为长得老啊;为什么长得老呢,因为学化学累啊:他在学校里被无良导师榨了个够呛,连硕士都罕见地吃了一发延毕;终于拿着两证从学校里走出来的那天,有人看见拖着行李箱的他对着校门徐徐竖起了一根中指,久久都没有放下。

于是今天的老王结束了在工地一整天的搬砖工作。为什么搬砖呢,因为诸位,学化学是找不到工作的啊!!而老王既不想被饿死,又不会偷电瓶车,所以只能去搬搬砖才能维持生活这样子。我们的老王交完房租后已经被饿了两天了,今天实在是被饿懵了,于是看着今日份的工资——六十大洋,心想:“要不吃一次自助,好好解解馋吧。”

坐着一块钱的公交,老王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城中村小房子里;他的脑子还没有变傻,是知道穿着搬砖的破烂衣服去吃自助是会恶心到别的客人,而招来一堆异样的目光的。还好他的破箱子里放着他上学时穿的一些衣服,尽管旧了,但是还能穿;不过穿着它们搬砖应该一天就会烂掉吧。

换上衣服,老王又坐着一块钱的公交,离开了城中村,跌跌撞撞地来到了离他最近的一家自助烤肉餐厅。进餐厅门的时候,一股充满低端感的空气扑面而来,然而他已经没有钱去吃更贵的了:

“今天我要吃到老板破产为止!!”

紧对着门就是吧台,一位服务员皮笑肉不笑地迎了上来。“先生您好,请问几位呢?”

“一位。”老王又饿又累,有些有气无力了。

服务员脸上掠过了一丝有点“那个”的表情,于是他的笑容更搞笑了。“好的,请您那边付款,然后到这边入口,会有人给您找位置。”

前面排队的人还真不少;吧台里的收银员们脸上挂着一副别人欠他两百万元人民币的表情,一看就是拿死工资的,没有任何提成;只要有一点点的提成并且在吧台放两个以上的人,那就不是这个表情了。老王举着他的破手机付了钱——没错他还是有个破手机的,是他读研究生时买的破红米,还是联芯的渣渣处理器的。

接过一张小小纸条,老王走到了右边的入口处;一个真正有点老,长得有点像《水浒传》电视剧里的镇关西的糟老头子服务员拿过条子看了看,头也不回地向前走,老王急忙跟上;只见走啊走,走过了不少看起来还挺舒服地四人桌和圆桌,但是“镇关西”并没放慢脚步,直到走到了两排二人桌,“镇关西”指着一个桌子。“就坐这里吧。”

“咦,你能帮我拿个涮锅么。”老王路上看见一些四人桌在涮肉,就试探性地问了问,虽然他在这个小桌子上没发现涮锅,而且这家店的招牌上写的是“烤肉自助”。

“一个人吃没有涮锅。”“镇关西”看来并没耐心在这里再呆下去,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老王有点不甘心,看见不远处有个中老年妇女在收盘子换纸,呦,这个长得也像《水浒传》电视剧里的一个人,像那个王婆。“你好,请问能帮我拿个涮锅么。”老王走过去说。

 “你等等啊。” “王婆”貌似心地比较善良;反正她走过去把一个空的四人桌的涮锅拆了,给老王摆在了他的桌子上,还帮忙插了电。 “锅底自己去那边拿。”

一个没壳子的电磁炉显得还有点搞笑。不过老王已经很饿了,没时间去发现这个乐趣;他急匆匆地奔向熟食区,想先弄点东西在嘴里嚼着,再去拿锅底和肉。他转身才发现,二人桌是离食物最远的桌子。

“你妹。”他倒没把这句话说出来,只是接着向那边走了过去;一路上映入眼帘的是生日蛋糕、寿司、曲奇、蛋挞——这些便宜又填肚子的东西总会被摆在最明显的地方。这时老王想起他上学时当个宝贝学的“系统工程”了,“大学传授的是解决问题的方法”这句话倒似乎有些应验了,不过是在这个搞笑的地方;搬砖时就是再牛哔的思维方法也没用武之地,对吧:“先吃这些是智障,要根据系统工程的原理安排我吃东西的顺序,趁着饿我要吃点贵的东西。”

于是他终于走到了餐厅用来拍宣传图的区域;一堆看起来卖相不错的肉菜放在小脸盆那么大的不锈钢容器里。老王饿极了,不过上了这么多年学导致他还是有点很好玩的“素质”:不像旁边的金链子大哥那样用手抓菜吃,而是从桌子下取个小盘子,用夹子夹了一块锅包肉,然后倒进嘴里!他并没有心情再跑回去拿筷子了。

“尼玛。”他咬下第一口的时候心里发出了这个声音。“这可能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油腻的一块肉了。”不过肉的味道还不错,因为原料是猪肉,还掺了不少淀粉,吃这个再多也不会被吃回本;所以餐厅把它做得好吃而又油腻,吃一块就有两块的饱胀感。

他连吃了两块。直觉告诉他在烤肉店吃这个会亏,所以他就放下了夹子;这时他瞥见不远处有一盆刚刚端上来的牛蛙;他没看错,是牛蛙!他知道这个东西不便宜,不过具体价格他并不清楚;但是看见周围的人都被吸引过去,他就也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两块锅包肉让饥饿的他恢复了一些力气。

老王挥动着夹子,简直像抢劫一样夹了好几大块牛蛙放在了他的盘子上。他于是什么也不看了,“长途跋涉”回到了他的座位上,想要大吃一番,当然路上不忘用另一只手端了一小锅锅底,放在了“王婆”给他的电磁炉上。屁股刚落在凳子上,他的大黄牙就已经和牛蛙接触了。

“赛您木。”这次家乡的脏话都出来了;这牛蛙看起来卖相很好,满满的都是红辣椒和花椒大料,但是口味极难吃:放的盐极少,而且还没做熟!老王并不知道中低档自助餐的套路都是便宜菜做得好吃,而贵菜做得难吃,只是想起来缴费的时候额外交的二十块“浪费押金”了:这押金还是有“来头”的。

他付过房租之后,支付宝里只剩今天的六十块工钱了,还是他乞求着工头提前付给他以填饱饿了两天的肚子的,否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算工资;在吧台的时候听说还要交二十块的“浪费押金”,这可让他在一瞬间犯了难。好在他的脑子还很好使,下一个瞬间就想到自己的微信里有二十多块零钱,这些钱呢,是他在小学、中学、大学群里抢来的红包。总有那么一些人,在这个年龄已经有点小钱了,于是发些红包,来换取一些假得恶心的表情包。尤其是他初中群里一位大佬,初中毕业学不下去了去混社会,后来误打误撞学了编程,自然是那种很傻很傻的增删改查;又阴差阳错地进了一家初创互联网公司当码农,干着干着老板发现“社会哥”在外面混得管理人居然很有一套,于是他便渐渐成了管码农的人。然后前年年末一声惊雷,他所在的公司撞了风口,上市了!于是当时已经身居高位的他就套了现,发了财;这二十几块的零钱大概有大半都是从他发的红包里抢来的。老王迅速地用微信交了押金,下一秒已经在“镇关西”面前了。

为了不被罚掉这二十块,老王只能继续把这极其难吃的牛蛙吞掉;吞完的一刻,他再也不想吃熟食了,看着自己的锅底已经接近沸腾了——这电磁炉明显被改装过,加热比普通电磁炉慢一倍不止,大概这是为了让人少吃点肉——就想去拿点可涮的东西。走到了生食区,他发现菜倒是不少,可是只有三种肉可涮,“火锅牛肉”“火锅羊肉”“火锅五花肉”。吃菜并不是他来的目的,他抄起了几盘“牛肉”和“羊肉”就回到了座位,另外还带了几个“撒尿牛丸”,这东西他很久之前和同学聚餐时吃过,当时还被撒出的“尿”烫了嘴。

老王一股脑地把拿回的东西扔进锅里。锅底停止了沸腾,但是五秒后神奇的现象发生了,就是“牛肉”“羊肉”的红肉部分和白肉部分迅速地分开了!他这次连骂人地词都吐不出来了,心里只有“中招了”的声音在回荡;这玩意他本科时选的食品添加剂选修课讲过,这是典型的廉价“胶水肉”,是用动物胶甚至一些不可描述的药品把各种碎肉粘成一整块再出售的,根本不是所谓“牛肉”“羊肉”;根据碎肉的来源是黑心还是良心,这种合成肉的售价在几块到十几块不等,但是这种自助餐厅买的肉是什么价位的,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我要信任这个市伟大的工商部门,他们不会让有害的肉流到餐桌的,估计八成是鸭子肉了。”他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看着“牛羊肉”在锅里咕嘟咕嘟,他决定再去趟生食区,拿点可以烤的东西。毕竟这是家烤肉店对吧,在这里呆了好半天,居然还没有开电炉,这不就亏了么。他在起身的瞬间又忽然想起了华罗庚老先生:“这位在X革中很惨很惨的老先生,一个超级厉害的数学家搞不了研究只能去民间推广推广统筹;但是他推广的东西还是有点鬼用的,我在拿肉之前要把电炉子先打开,这样回来它的温度就能超过450K了,烤肉不就熟得快一点么!”于是老王弯下腰按了电炉子的开关,上面几个猥琐的小灯亮了起来;他报复社会般狂按增加火力键,直到电炉嘀嘀嘀地叫起来。

这几声嘀嘀倒是不要紧,旁边正在打扫卫生的一个女服务员马上凑了过来。“你这个开得也忒热了吧。我们规定不能开这么热。”这个服务员操着很重的附近镇里的口音,用一种X冷淡般的发音方法说。老王还没看清是谁,已经有一根指甲很长的手指伸到了开关上,把温度调低;长长的指甲戳中了老王被化学试剂和砖头双重蹂躏过的手,戳破了他的手指皮。接着这根手指像变魔术般连续快按了几个键,一个更加猥琐的名叫“童锁”的小灯亮了!老王瞬间不高兴了,心里嘀咕:“你骗小孩子呢!我连这个锁都不会解,就白玩实验室里的贵重仪器好几年了…”

然而这个声音马上暂时性地消失了,因为他抬头一看,哇!这个服务员极其漂亮,长得简直像《水浒传》里的潘金莲;而且看起来比他小好几岁的样子。“潘金莲”迅速走掉了,接着去打扫卫生;他自然又忍不住地盯了她几眼,就像苍蝇在盯食物一样。接着他扫视了一下附近,果然有几个男性顾客的目光也正在偷偷地在她的脸上和身体上溜,于是他的大脑在一秒钟内梦游了一次:“这么漂亮的孩子还干什么服务员直接去蹭个有钱人不比这个好一千倍不对我读了多少年的书得有正确的三观人家劳动致富你应该尊敬不应该偷看人家你看那几个猥琐的男的比这个电炉上的小灯还要猥琐一直偷偷地瞄人家果然咪M说的啥啥财力和才华配不上外貌就是一场灾难是对的怪不得她被封了…”不过这个梦游只持续了一秒,老王就想起了刚才想干的事情:去拿点可以烤的东西!于是他有些悻悻地又向生食区走去了。

前面几次的套路让他对那里的期望值自动调低了一点;他走过去之后发现做这个心理准备真是有点用的。生食区烧烤原料部分号称是这类烤肉自助餐厅的主战场,然而他只看到了四个并不是很大的冰柜,里面放着矩形浅盘装的一片一片的“肉”;那些“肉”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和前面的火锅肉是一类东西,也就是用肉胶制作的合成肉。当然还有另外一种“肉”,就是十分廉价的用淀粉和碎肉合成的所谓培根!他并不想发作,因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了;他默默地把手伸过“出柜不退”四个字,打开柜门,正想要拿几片肉烤来填肚子时,忽然发现左边放着一圈不锈钢盘子,里面似乎是好一点的肉。

这些肉堆放在一起,需要拿夹子自己夹,并没有预先放在矩形盘子里方便拿取,也没有冷冻。老王的目光落在这些肉上一秒之后,就又又又发现了新的套路:相对廉价的猪肉被切成规整的片放在那里,是非常方便夹取和烤制的;而什么蜜汁肉,牛肉,腰子,板筋等等等,都被切成了不规则的块,不好拿也不好烤熟。写着“牛肉”两个字的容器,里面放的肉红得吓人,闻起来并没有牛羊肉的味道,他猜不出这里面真正放的是什么。“@*&$%&。”他心中发出了一个微弱的声音,然后以一种难以描述的心情,带着两盘培根和一盘牛板筋回去了,毕竟现在填肚子要紧,不是么。

回到了座位,铁板上并没有什么变化;老王有那么一毫秒想去身边抓红外温度计,然后迅速反应过来他已经离开那堆鬼东西一年多了。他拿回的“套路肉”和牛板筋在铁板上吱吱地唱着歌;这歌刚唱完第一个小节,他就想起刚才“潘金莲”把他的炉子功率调低了,于是他毫不客气地在5秒钟之内解开了童锁,调高了功率。看着还没有变色的肉,他决定先从水浴锅,哦不,涮锅,里面捞他刚才放的合成肉和撒尿丸吃。他捞起来一个丸子,慢慢咬下去。“咦,尿呢?尿呢!!”问号半秒钟就变成了感叹号,因为他瞬间明白了这个丸子并没有“尿”。倒不是因为丸子没吃前列康,而是因为它本身就不是撒尿丸,而是做成撒尿丸形状的实心淀粉大丸子!“@$&#。”他皱着眉头啃完了丸子,看着锅里翻腾的合成肉,想起他还没有去拿调料;毕竟他以前和同学一起吃过火锅,知道调料是好东西,尤其是在这种自来水里放几片葱就称为“锅底”的地方。

老王已经出现在调料区了。他决定要跑一趟就把涮锅调料和烤肉调料都拿回来。可惜刚把勺子伸向五香粉,他那双还算好使的眼睛就发现了问题了:“这五香粉的颜色不对劲啊,越看越像磨碎的压缩饼干。”他捡出了一粒看起来比较大的东西放在嘴里嚼了嚼,果然是一股熟悉的味道:他毕业后经常靠泡面和压缩饼干来填肚子,对这种味道再熟悉不过了。这东西果然是压缩饼干和五香粉混合而成的。他这次已经气到笑了出来:“呵呵呵呵呵呵呵。”于是他盛了半碗“麻酱蘸料”,放了点蒜就回去了。

回到座位时,合成肉已经被煮得快老了;电炉上的烤肉也九分熟了。老王捞起一点点锅里的碎肉,沾了“麻酱”,一口吃下去。“?????????”老王心里出现了数以万计的奔腾的神兽。“这麻酱!这不是盐水拌上一点撑肚子的乱七八糟的粉么??”这麻酱毫无芝麻或花生的香气,只是咸得很,而且吃起来像老王小时候用来填肚子的油炒面。其实他并不知道,餐厅把蘸料做得难吃,就会让客人吃肉量变少;很多廉价自助容易产生饱腹感,一部分原因就是蘸料中添加了各种撑肚子的粉末。老王忽然怀念起以前和朋友们吃的呷哺呷哺了。呷哺的蘸料出了名得好吃,为什么呢?因为它做得好吃之后有一种让人多吃的功效,而呷哺每多吃一口肉都是要自己掏银子买的,所以它的套路和自助是正好相反的。

老王刚在餐厅呆这么一会,就被套路了这么多回,正懊恼时,大脑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你都饿成这样了,还挑什么!快吃啊,只有两个小时的,过了两个小时你押金就要被扣了!!”“对啊,”老王对自己说,“我也不是来检查食品安全的,我是来填肚子的,再挑这个那个,时间该不够了啊!”于是他强迫自己忘记了所有的套路;尽管他以前学的东西就像吐血那样不断地在脑海中冒出来:色素、防腐剂、细菌、亚硝酸盐、二噁英、黄曲霉、苯并芘等等等等;尽管他以前学会的“解决问题的方法”使他在不断地发现各种问题;他都不管不顾了,吃了一份又一份食物,把这两天的饥饿全部解决掉…

但是吧,吃了几份肉,老王已经渴得不行了,不喝点什么感觉再也咽不下东西——这里面的食物和蘸料含盐量都比平时高不少,再加上高油,会让人非常难受;室内较高的温度也加速了身体的失水,所以吃上一阵子就会渴得人到处找饮料喝。老王走到了饮品区。自助餐厅的饮品不可谓不丰富,因为饮品十分占肚子,可以节省很多肉类的消费;但是廉价自助的饮品质量可是不敢恭维的:随便喝的廉价酒大半是酒精和香精兑的,饮料是用果珍粉和可乐粉冲的,连酸奶机里都是增稠剂+香精+糖,粘稠的液体中不含一点蛋白质。

老王的口渴早已经战胜了他的思考能力,他已经不想再过脑子去选择饮料了,所以就仰头把一杯可乐倒进了肚子。“好爽!”自助中的可乐是解腻解渴效果最好的饮料之一,当然撑肚子也是第一名。他走回座位,接着吃起肉来。然而,打了几个饱嗝之后,他就发现有点不对了:“以前喝可乐的时候也就是会打几个饱嗝,怎么今天这个饱嗝不断,而且感觉肚子里还在不断产生气体呢?”老王并不需要额外的一秒来反应,因为谜底已经出现在了大脑中:“小—苏—打!!!!!我X尼妹的餐厅呦!!!!!”他回想起喝可乐时,除了可乐香精的味道之外,还隐约有一点涩味。这东西被掺在饮料里,喝进肚子后和胃酸发生反应,放出更多的气体,让人更吃不下东西。

老王喝了那杯含有碳酸氢盐的可乐,又吃了几份肉,这次是真的有些饱了。这时,传来一个广播声:“海鲜拼盘已经好了,请各位到XX地方去拿。”这个拼盘是这家店宣传重点之一,老王都快把它忘了;然而自助餐厅里的“重点”,毫无例外都是限时限量的!这些“重点”虽然质量也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但是如果不限制总量的话,光吃它们是真的会把餐厅吃赔本。老王心中冒出了“不抢白不抢”五个字,所以他就跟着抢海鲜的人流跑过去了;只见大大大的拼盘里躺着很多螃蟹,周围摆着好几圈大虾。他当然不会知道,这些海鲜在下锅之前都已经死翘翘了,而死海鲜批发比活海鲜要便宜几倍;他也没有必要知道这些,因为比张牙舞爪的熟螃蟹看起来更凶残的是抢海鲜的人。老王坐的位置太偏了,所以跑过去后在人堆的最外面;轮到他时,已经只剩下一堆廉价的贝类咧着嘴在嘲笑他了。

老王似乎有些气急败坏了。他走回了座位;肚子是真的有些胀了,但是他半个小时前还挺清楚的大脑似乎已经被过多的动物油糊住了;他开始心疼起他的六十块钱来,感觉在这个餐厅如果不能多带走一些食品,实在是对不起自己搬砖挣来的血汗钱;他又太老实,那种把东西偷偷塞衣服里的事又不敢干。贫穷战胜了他对健康仅有的一点尊重,于是他又报复性地拿了很多、很多的东西,放在电炉上,放进涮锅里,塞进嘴里…

现在距离两个小时的限制已经只剩十分钟了;老王的胃已经十分酸胀。他拿来桌子上的小票看了一眼,“需要服务员签字后退押金,保证不浪费”几个字印在纸的最下面。没错,老王是个老实人,看着桌子上的剩余的食物,他又开始担心起他的二十块押金来:“看来这些只能迅速解决了。”天知道他是怎么把那些东西吃下去的;吃下去之后,他想找服务员签字了。虽然撑得都有点意识模糊了,但是他还是想找刚才的“潘金莲”签字,可惜她貌似已经打扫别的区域去了;“王婆”还在附近,于是他只好找“王婆”解决问题。

 “你好,我吃完了,帮我签下字吧。”老王撑得有气无力。“王婆”一句话没说,痛快地签了字;因为他的桌子上是真的不剩什么可吃的东西了。

老王以慢镜头的速度走出了那家餐厅;押金什么的倒是很顺利地到手,但是他实在是已经撑得不成样子。走出门之后,他发现自己还是能直立行走的,并没有撑到需要爬行。这座北方城市已经到了晚上寒风阵阵的季节,他走在风中,想起一句妈妈在他小时候喜欢说的话:“吃撑了就到处走走吧。”他于是决定要走回自己的出租屋,这样还能省下公交钱。

走啊走,走啊走,老王走到城中村与城区的边界时,忽然感觉胃部传来一阵强烈的酸胀,紧接着是剧痛,肚子里疼得像什么东西破了一样。他眼前发黑,倒在了马路由宽变窄的路口。

老王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市里的一家医院里;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几天,不知道这几天里自己经历了什么。还好他没有倒在南京的街头,没有倒在那个二货法官的辖区里,所以有好心人把他从马路中央抱到了人行道上,并叫来了周围巡逻的警察;还好当地的警察很善良,第一时间用警车载着他去了医院,连叫救护车的时间都没耽误,还垫付了急诊的钱;还好一直昏迷的他随身装着的空钱包里有一张身份证,很快消息就通过联网的户籍系统到了他爸爸妈妈那里,他们带着从村子里借来的钱急匆匆地跑到这座城市,付清了名目繁多的费用,才使老王及时得到了手术治疗。

老王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的妈妈;他的妈妈表情复杂,正在伸着头看他,从那个拧疙瘩的眉头可以看出,她这次又借了不少钱;她看到老王醒了,一句话没说,一屁股坐在边上就哭了起来。老王的肚子上挨了一刀,缠着纱布;一只手上戴着个圈,写着个人信息和“急性胃扩张”,还插着输液管。

现在他眼睛里只有医院的白色天花板和冷色温的灯管了;但是他能感觉到点滴和妈妈的眼泪都在一滴一滴地往下流。他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肚子上缠着的纱布,忽然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当初拿着化学硕士学历想要出来挣钱,结果弄到要去搬砖,弄到为了吃几十块的自助餐撑到切胃;他在那一刻已经决定去读博了,尽管家里没钱,他也没有优秀的“科研成果”,只能在国内读个一般的土博士;尽管他只会化学,而这一学科一旦读博,就注定要给导师继续当牛做马;尽管爸爸妈妈为了他又背了新的债务,但是什么时候能博士毕业去挣工资还是个未知数。他决定读博士的那一刻,仿佛看到了卖火柴的小女孩擦出的千千万万根火柴的光芒,仿佛像小女孩一样见到了他亲爱的外婆;他还要继续读化学博士,仅仅为了读完之后能有一份好点的工作。嗯,祝他好运。

“张华考上了北京大学;李萍进了中等技术学校;我在百货公司当售货员:我们都有光明的前途。”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老王,忽然想起了他的小时候,想起了那本破旧的《新华字典》。

猜你喜欢

转载自www.cnblogs.com/jz3025/p/1059005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