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讲一个暴雪的故事吧

上周末,1月19号,蒙特利尔迎来了暴风雪,最低体感温度达到-36℃以下,新闻上说,“打破1976年1月19号这天的最低纪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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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雪走后,天晴。窗玻璃上吹落很厚的雪,都玩起冲浪了。


话说每年暴雪来之前,都会看到诸如此类的新闻标题:“近50年最低气温”、“百年不遇的大风雪”……见多了有点麻木。很难有人把心思放在50年或100年上活着的,不是吗。不要在意那些远方嘛。

而且新闻最耍流氓的地方在于,它只虚张声势地告诉你这个“最高纪录”,然后戛然而止,播报完毕,并不会告诉这对你有何意味。

假如今天是100年以来最冷的一天,难道我需要穿上100年以来最厚的衣服出去吗?

并不是。也许就穿成这个星期以来最保暖的样子就够了。

人有局限。但在自己的局限经验里,我们已经足够照顾好自己了。

有一些宏大叙事,像暗色的碎冰,总是在我们的生活里漂浮。

小时候,园丁对我们这些小花朵儿说:几千年来,我们勤劳勇敢的中华人民……可是,小花朵儿既不懂什么是“几千年”,也不懂你说的“勤劳勇敢”是什么,是努力吃完幼儿园中午那一碗米饭、排骨和青菜吗?还是在爸爸妈妈吵架的时候能砰地推开房门,鼓起嘴巴站在他们俩的中间……

更不要说成年后我们信过的那些大话、空话、套话的邪。

我们天然更想听的,其实可能是故事本身。

比如我在很多地方看到有人推荐一本儿童历史书《希利尔儿童世界历史》。推荐的理由就是,他讲的不是历史,而是故事。听上去是不是很简单。

有人会反驳说,谁不会给孩子讲故事呢?

我们可能真的并不懂如何给孩子讲故事。

前几天听《一席》,绘本作者向华说,他去给一群孩子讲1970年英国人约翰·伯宁翰的绘本故事《和甘伯伯去游河》,讲完了,旁边的班主任老师就问大家,向老师的故事讲得好不好?小朋友说,好。那你们知道这个故事讲了什么道理吗?老师又问,而且公布了答案:这个故事讲的是要遵守纪律。

向华赶紧把老师请到了走廊里,聊了半个小时。约翰·伯宁翰年轻时是一个流浪的嬉皮士,后来是英国夏山学校的毕业生,一生追求自由、追求自然。他没理由去写一本讲纪律的书吧?

“甘伯伯说鸡不要飞、狗不要跳、孩子不要大吵大闹,这是大人的诉求,坦诚说出来。但鸡就是要飞、狗就是要跳、孩子就是要大吵大闹,这是儿童的天性。当大人的诉求碰到了儿童的天性,而且碰撞了、矛盾了、翻船掉河里了,这时候怎么办?很多人有不同的处理方法,但甘伯伯说,到我家喝茶去吧。”

如果孩子们记住了甘伯伯的解决方案,是不是能学到一点沟通和包容呢?

讲故事的时候,我们是让故事说话,还是强加进自己的话呢?

很多推荐者喜欢《希利尔儿童世界历史》,就是因为它把话筒完全交给历史本身,把不同国家、地区在同一时间段的历史进展,都陈列在一个巨大的“时间阶梯”上,不带地域、时代局限地去关注我们的世界所经历的一切。

我没有这本书,但我确实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开阔的视角,而且怀着对整个人类的爱。也许孩子们读的是故事,可是呢,无形中接触到的是仁慈与博爱的人文主义思想。

不知不觉扯远了。

回到暴雪的新闻吧。去年我听说蒙特利尔的暴雪中最惨的一件事,是一个老太太开车回家,但下车时她摔倒了,摔在厚厚的雪里,因为失温太久,去世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我一直记得。这个新闻寥寥数语,留下很多猜想。

有一天,我跟公司的前台奶奶(她已经是几个孙子孙女的grandma)聊起这个事儿。她马上说,她有一个亲戚,有一年大约也是圣诞节期间,他喝醉了,居然在雪地里睡着了,也死在那儿。

于是,我们没有说出什么宏大的观点,就用记忆中的两段画面进行了交流。但我们聊到了灾难、生死和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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