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古老的纽约证交所的人为竞价系统至今还存在?

 

为何古老的纽约证交所的人为竞价系统至今还存在?

美国的股票交易分两类:纳斯达克(NASDAQ)的柜台交易系统和纽约证交所(NYSE)的人为竞价系统。NASDAQ的柜台交易系统只所以得名是因为就它像你去古董店买或卖一件古董,开店的老板一定要给你双向的报价(买价和卖价)。NASADQ的交易是纯电子交易,它的系统由几个交易平台组成,每个平台接到顾客的买单后先试图在自己的平台内成交,如果不行,它会搜索其它平台看看能否成交。每一个顾客可以看见所有平台上的报价的。

 市场的流动性(所谓流动性是指任何时候都有买家和卖家)是由市商(Market Maker)提供。市商在任何时候都会同时提供一个股票的买价和卖价,通常都是有实力的公司。一个股票通常有多达10家的市商。市商通常依赖一些统计模型来报价和在短线交易中赢利。顾客之间一般不能互相交易,他们只能与市商交易。但前几年迫于来自投资人的压力,NASDAQ规定在一定条件下,市商必须把优越于市商报价的顾客买卖单(指顾客的买价高于市商的买价或顾客的卖价低于市商的卖价)放进系统里并允许其他顾客与之交易。

 和NASDAQ不同,NYSE的人为竞价系统是这样的:顾客把单子给他的经纪人,经纪人在证交所内去寻找买主或卖主。经纪人(或代表他的交易员)和其它卷商公司的经纪人面对面地坐在NYSE的交易厅里。一个股票的买卖是这样的:多个经纪人和一个专员(Specialist)坐在一起,由经纪人开始竞价,A讲在100元卖500股IBM,B跳出来讲在99元卖300股IBM,C讲跟B成交。专员就把这个交易打进电脑系统。90%的时候专员自己是不交易的,他就像主持人。他愿意的话也可以交易。专员有一个职责就是在没有买家时,他一定要提供一个买价(可以很低),在没有卖家时,他一定要提供一个卖价(可以很高),以保持市场的流动性。

 NYSE还有一个电子自动对盘系统叫DOT,是以买卖单驱动为特征的,主要用于执行散户的小单(当然大客户也会用它)。它的成交量大约占NYSE总成交量的14%。

 我的朋友陈强问我为什么NYSE的有著上百年历史的面对面竞价系统至今还存在?我想这是和它自身的利益密切相关的。该交易所的主要利润来源之一是出租将近1400个席位给专员和经纪人,一个席位的年租金现在的价格大约为5万美元。由于NYSE是世界股票市场的第一品牌,上市的门槛比NASDAQ更高,企业大都以能够在这里上市为荣。目前在NYSE上市的3000多支股票来自美国老牌的大公司和包括中国在内的40多个国家的著名企业。

 只有到了某一天,大部分的新上市公司都不喜欢NYSE的交易系统而转向到NASDAQ上市时,NYSE才会有压力去改变他们的系统。公平地讲,NYSE也有提供电子自动对盘系统DOT给投资人使用,不过在DOT上交易的话,投资人付给经纪人和证交所的费用都比在NASDAQ上交易要略高一点。

 NYSE的面对面竞价系统存在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有些基金经理已经习惯于使用经纪人,以尽可能少惊动市场的方式去执行大交易单。打一个比方,假设一个股票一次的交易量通常是200股,300股什么的,现在市场的股价是89元。你今天打电话给经纪人请他在一天内帮你买20万股,价格不要超过90元。你的经纪人开始买,几百股,几百股地买,89.1元,89.2元,89.3元,价格自然就上去了。在90元有一个1万股的卖单,你的经纪人把它打掉(指跟卖方成交)了,这下不得了,价格在几秒钟内冲倒90.3元(是别人买上去的,不是你的经纪人),你现在看见在90.3元有人要买3千股,在90.2元有人要买4千股。这时你的经纪人会打电话给你,告诉你已在90元以下买到10万股,现在的市场价已是90.3,问你接下来怎么做?是接著买呢,还是等明天再讲?你有可能告诉他反手把这两个买单打掉(指跟买方成交,也就是你卖了7千股),价格有可能回落到90元以下。然后你的经纪人又开始慢慢地几百股,几百股地买。

 基金经理也有赖于经纪人把场内大买卖家的意向和动向反馈给他,这些信息可以帮助他更有效地执行大交易单。你如果交给经纪人的交易单很小,他就直接把单子转给专员或放在DOT上了(当然你也可以自己放)。假如你给他的交易单很大,他一般是不把单子给专员或公开的,他会在场内到处跟专员和其他公司的经纪人恰谈,了解市场上买家和卖家的情况,争取以最好的价格执行你的单子。打个比方,你今天告诉他你有意以90元或更好的价格买20万股。他一般会先去了解市场行情,有可能市场上就有一个卖家愿意以89.75元卖5万股,那么有5万股自然就在89.75元成交了。假如你的经纪人一开始就把你的以90元或更好的价格买20万股的单子公诸于世的话,你能拿到的最好的价格也只不过是90元,而且还很可能还把卖家都吓跑了或向上推动了价格(场内的卖家都提高卖价了,奇货可居嘛)。

 在生活中,每人大概都会有过这样的经历。当你越想买一样东西时,别人就越不愿意卖给你。只有当你不怎么想买那样东西时,别人才愿意适当地降价卖给你。股票的大单交易有很多时候是通过经纪人之间的谈判成交的,不仅仅是只要把单子放进交易系统里就可以了。

总而言之,在大交易单的执行过程中,你的经纪人一般会一天跟你保持联系,尽他所能帮你执行。这样的大单做了几次后,你对你的经纪人开始建立了信任(你相信他不会在你之前抢先交易。在法律上,券商在收到顾客的单子后抢先交易是违法的),你就可以少操心大单的执行过程的细节了。信任度越高,你操的心越少。

如上所述,有效地执行一个大交易单,是需要时间和精力的。这工作用NASDAQ的交易系统也可以作。这时一个基金经理需要雇一个执行交易员坐在NASDAQ的交易系统前来作他的经纪人帮他在NYSE作的事。事实上我工作过的宏观对冲基金Moore Capital Management就雇有十几个执行交易员。他们的工作就是每天坐在那里负责把一个大单分成一个个小单,打电话给经纪人或到NASDAQ上执行。另外那些基金经理,他们没有自己的执行交易员。他们的习惯是让证券商的经纪人帮忙执行大的买卖单。

所以NYSE的人为竞价系统是否能在未来存在,主要依赖于基金经理是否觉得使用经纪人比使用自己的执行交易员更为有效和省钱。NYSE也是很聪明的,他们提供DOT给投资人使用,也算是一种试探。当DOT的交易量相对于人为竞价的交易量大幅度上升的时候,就是他们放弃古老的人为竞价交易的时候了。依我看来,2005年底NYSE对著名的NASDAQ交易平台Archipelago Holdings Inc.的并购真是极为明智之举。所成立的NYSE集团将可以灵活机动地跟上投资人交易习惯的改变。你要经纪人人工的服务,我可以给你;你要纯电子交易呢,没问题,我也可以给你!

因为NASDAQ的柜台交易系统里有市商在报价,所以它也被称为报价驱动(quotation-driven)交易系统。而NYSE的人为竞价系统也相应地常常称为拍卖驱动(auction-driven)交易系统。这些拗口的术语都是照翻老美的英语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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