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中心化及其局限性
这张表总结了一部分新的 P2P 网络中的去中心化工具。区块链就是其中的一个！
本次演讲我将提出三个问题：（1）去中心化是什么？我们真的知道答案吗？（2）我们真的想要去中心化吗？不要想当然地回答说你想要。（3）去中心化是否有自身的局限性？这个问题很重要，因为大多数事物都有自身的限制。
提出并思考这些问题，远比找到一个标准答案更重要。
什么是去中心化？
这个图（指右上的网络拓扑图）是问题的答案吗？显然不是。要理解去中心化这个词，我们先从词义上去理解。从词根上说，DE-CENTRALIZATION 的意思仅仅是，去掉 - 中心化，这是一类“反限制性”（anti-limit）名词。“中心化”就是该词的限制，假设这一点是中心化，那“去”中心化，是要往哪去呢？东南西北各不相同的“去”中心化，都是一样的吗？
当我去查 DECENTRALIZATION 一词的出处，我发现该词首词出现在十九世纪中期的法国大革命时代。
法国著名思想家托克维尔曾经写下过这样一句话：
“（法国大革命在一开始的时候）一直向着去中心化发展……而最终，只不过是中心化的延伸。”
“ a push towards decentralization… [ but became] in the end, an extension of centralization.”
德国出生的犹太政治理论家汉娜 · 阿伦特也曾说过：
“最激昂的革命者在革命成功的第二天就会变成保守派。”
"The most radical revolutionary will become a conservative the day after the revolution."
“去中心化”一词仍旧主要在政治或组织形式这类语境中使用，在我定下本次演讲的题目后，我发现了一本书名与本次演讲题目相同的书，它的副标题为：印尼政治中的阶级，政治机构与民族视角。
下面给大家看两个我谷歌到的定义：
- 从中央到地方政府的权利转移。（the transfer of authority from central to local government）
- 大型组织中，各部门从单一的管理中心向其他地区转移的行为。（the movement of departments of a large organization away from a single administrative center to other locations.）
可以看出，这些都是政治或组织形式方面的定义。而我认为略显吊诡的是，我们这些为如此强调去中心化的网络社区工作的人们，却在社区治理方面一再挣扎。值得一提的是，即使是在政治组织领域，去中心化也曾是很多不同运动的组成部分，而这些运动可能相互毫不相关。
这里给大家展示一段用自由市场理论来解释的去中心化的理由，出自一篇关于信息市场的文章。原文中，这段话的前一句引用自亚当 · 斯密，后一句引用自冯 · 哈耶克。全文重点论述了自由市场本质上就是去中心化的，理性的市场行为人在没有统一协作下，独自在自己的国家中创造财富。
我感觉，有非常多的思想家都在某种程度上呼吁过不太一样的“去中心化”，这也是去中心化这一概念的有趣之处吧。
先声明这张图是盗的。每个人可能都由于各种各样不同的原因想要的“去中心化”，也就是说，“去中心化”运动中包含了许多不同甚至是相互竞争的动机，这也许是好事也许不是，你也可以说，这样我们的动机也都去中心化了。
量化去中心化
我们通常使用劳伦兹曲线或基尼系数来量化某个地区的财富分布，也可以说是衡量某个地区的财富去中心化程度。那么我们来看这张图，图中有几个元素，首先是这条 45° 的直线，我称之为绝对平等线（line of equality），如果某地区财富分布均衡，也就是说 10% 的人享有总财富的 10% ，50% 的人享有总财富的 50%，以此类推，“曲线”就会是这样一条直线。而劳伦兹曲线就是我们根据实际数据测绘出来的曲线，而基尼系数则表示实际曲线与绝对平等线的差别。
本图出自近期一篇 Balaji S. Srinivasan 写的博客文章《量化去中心化程度》（编者注：中文译文可以在此找到），作者取了市值前 100 位的加密货币，作了这张劳伦兹分布图。可以很直观地看出，加密货币的市值分布是非常不平均的。
同样是在这篇文章中，作者还论述了，一个去中心化系统如何同时拥有不同的去中心化子系统（挖矿、交易所、节点、开发者、客户端等等）。我想这里可以借用一个词——intersectional，交叉去中心化。如图，如果我们把去中心化想象成这样的一个相互重叠的笛卡尔平面，我们就会发现，在任何一项缺失的情况下讨论系统的去中心化程度都是毫无意义的。
可扩展性三难
在区块链世界中，我们还会提到一个概念叫做可扩展性的三难问题（Scalability Trilemma）。PPT 内容摘自 Ethereum Wiki，去中心化（Decentralization），可扩展性（Scalability） 和 安全性（Security） 这三个属性，区块链系统最多只能三选其二，有点类似分布式系统中的 CAP 定理。这个三难问题对去中心化有个比较明确的定义，就是系统中的每个节点的算力资源都不应该过大，最好是一个笔记本就是一个节点。可扩展性在这里具体指的是整个网络的处理能力应该比单个节点要高（即图中的 $O(N) > O(C)$)。最后，安全性，即成功攻击网络所需的算力资源要求。
显然，去中心化是这个三难问题的其中一难，我们也可以通过降低去中心化程度来提高网络的可扩展性与安全性。但是我们是否真的有必要去与类似 VISA 这样的网络来比较可扩展性水平呢？VISA 每秒可以处理 24,000 个交易，因为 VISA 把去中心化程度降为零，以求可扩展性的最大化。
其它问题
所以重新思考一下这个问题，我们真的想要去中心化吗？我想我会将这个问题留给大家思考，至少请不要忘记，这也可以是一个问题，答案并不是理所当然的。如果我们承认，去中心化并没有一个绝对的定义，那么我们想要的是怎样的去中心化呢？
去中心化是否有自身局限性？如果有，又是哪些局限性？当下，人们经常谈论的都是网络或者应用层的去中心化，而我们是否也应该考虑计算机生产或者供应链上的去中心化呢？在众所周知的领域里，到底有哪些是我们想要去中心化的？
最后，这个递归问题，我们是否能将去中心化网络的建造过程也去中心化？对我个人而言，专业性其实与中心化是紧密相连的，一位技术大神通常也是网络中出现单点故障之处。
最后的最后，如果对于权力的追逐本身就是趋于中心化的，我们如何才能阻止这个趋势在我们的网络中发生？而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应该认识到，去中心化有许多不同的体现方式，而没人可以定义出一种“完美的”去中心化方式。
附：作者在另外一个场合的同题演讲视频：https://www.youtube.com/watch?v=Km6EYsBYA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