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西来的随笔和随笔主义
随笔本来是一种文体, 随笔主义和随笔一样, 是从西方舶来的产物。从随笔到随笔主义是一种提升, 它意味着将随笔概括为一种明确的、有意识的特性, 这种特性正好是随笔主义的表现。
随笔主义曾经被认为没有“个性”。如在奥地利作家罗伯特·穆齐尔未完成的长篇小说《没有个性的人》的作品中, 他的主人公“差不多就像一篇随笔按段落顺序从不同的角度去处理同一个事物, 但却并不从整体上去把握它一样……他相信, 以这种方式他能够最正确地看待和处理世界与自己的生活”。 (1) 主人公身上的这点看似“不断尝试”的主义, 便是随笔主义了。
更进一步说, 随笔主义首先是随意的自我, 而又对自己负责;其次, 它是随意的无序, 即永远不会在某种机遇下爆发, 从而确定为一种定论;再次, 一个人内心生活无疑是多变的, 多次无序的自我思考就决定了随笔主义的模式复杂且多样化。
由此可见, 随笔主义的两个基本内核是自我与无序, 它是随着西方人文主义的发展酿造而成的, 带有些许的张狂和自我的精神状态。
在现当代作家中, 钱钟书和梁实秋便是随笔主义西学东渐的引导者。
二、梁、钱二人“随笔主义”的文本体现
随笔其拉丁语本意即是“尝试、试验”, 是一种长于尝试连接被文学史分割的各领域的文体。自我和无序就是这个文本最大的特点。
首先, 在文学焦点都聚于战争的40年代, 写随笔从其动机上来说就是一种叛逆:无关战争便是自我。
其次, 《雅舍小品》和《写在人生边上》在文本和写作思维上也体现了随笔主义的两大内核:个人的自由和辨析的无序。
(一) 随笔主义的文本解读
R·本思麦亚 (Bensma-ia) 在评论罗兰·巴特那些独特体式的文章时提出:“可以说随笔与其它任何一种文类都不同, 或许它根本就不是文类……, 也不是文类的混合。它并不去混合文类, 而是将文类复杂化……随笔将成为一种既非不存在、亦非一切的另类, 孕育了其它所有文类的另类 (2) 。因此, 随笔主义意味着驳杂和琐碎。
一方面, 驳杂体现在选材上。如在《雅舍小品》中, 描摹世态百相、社会风习等题材繁多而杂乱, 似乎没有什么局限。有讲诉世俗家常的, 如《客》《谦让》《结婚典礼》;也有品道人生哲悟的, 如《男人》《女人》《孩子》《中年》;也有记叙自己生活的, 如《写字》《下棋》;还有看人间百态的, 如《脸谱》《乞丐》。钱氏的《写在人生边上》一书亦是如此, 10篇文章涵盖了各式题材:《门和窗》《谈教训》《吃饭》《论快乐》等等。
另一方面, 跨学科的思维也在文本构成上体现出了随笔主义的驳杂。“随笔既是一步步地反思, 又像在各种观点和学科间做诊断, 随笔使得知识的练习行为富有人情味。” (3) 尝试的精髓使随笔主义支持绝对地拥护跨界论谈, 像蒙田《随笔集》一样, 钱、梁二人的随笔在教育学、风俗学、哲学等的融汇为一体。如钱钟书在《读<伊索寓言>》一文中写到:“鲁索认为寓言会把纯朴的小孩子教得复杂了, 失去了天真, 所以要不得。我认为寓言要不得, 因为它把纯朴的小孩子教得愈简单了, 愈幼稚了……长大了就处处碰壁上当。”这里便涉及到了教育范畴。而梁实秋的文章也是如此。《女人》一文在讲到男女生理优势的差别时, 眼光就渗入了现代科学知识, 如最后总结到“女人的聪明, 有许多不可及处……例如缝上衬衣的扣子, 补上袜子的破洞之类。至于几根篾棍, 一上一下的编出多少样物事, 更是令人叫绝”。
(二) 随笔主义的思维透析
在随笔主义的范畴内, 文本内容的选择和组织是零散的、自我的, 以试验性成果为基础。而在文本思维辩证中, 随笔主义则在无序之上用辩证的理趣组织思维。无序是一种规则, 但此规则又有双重标准:创造规则, 同时反思规则。 (4) 这就是说, 随笔在它成为一种主义以后, 已经跳出了文类的限制, 它不仅限于随笔或是其它某一个文类中。它有一个更高级别的附带要求, 那就是随笔主义要求用思辨精神来统一无序。
这个思辨的过程在梁钱二人的这两部作品中比比皆是。笼统来说, 思辨分为四个环节, 即是观察、思考、结论和再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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