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云走到人事部办公室门口，里面坐着的罗佳佳抬眼看到他，露出了很官方的微笑。她从座位上起身，走向郭云。
“跟我来吧。”，罗佳佳走到郭云面前后说道。
罗佳佳带着郭云走到一间小会议室，罗佳佳推门开灯，并让郭云坐下后，去随手关上了门。
“我看你工作也将近一年了，很久没有找你谈谈心了，我们今天随便聊聊，就聊聊你在这快1年的时间里，在工作方面有什么想法。”，罗佳佳看着郭云，开始了谈话。
郭云心里暗暗吐槽：“有啥事不能直接说吗？搞这么一套还以为我刚毕业吗？”，不过表面上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于是也迎合地说道：
“我这一年里主要是开发飞声这个项目，开发当初我们项目组997，还是挺辛苦的。不过最终还是上线了，虽然延迟了一点时间。上线后，我们也在这个基础上进行了多次迭代开发，最近更新的一个版本是2.0”，郭云像汇报工作一样，陈述着现实情况，并没有加入自己的一点想法。
“嗯，你们作程序员的确实辛苦，我也了解到你们上线以后，这个项目的表现并不是很好，你是怎么看的呢？”，罗佳佳继续诱导着郭云，让他表达一下自己的想法。
“项目新上线，肯定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不过我相信我们会克服困难的，项目还是有很大潜力的。”，郭云很官方的说出了自己都不相信的话，但他知道，只有这样说，才能让罗佳佳觉得他是一个积极向上的人，是对公司有价值的人。
“嗯，我也相信这个项目有很大的潜力……”，罗佳佳顿了顿，又继续说：“现在项目遇到了一些困难，你是否可以就像你说的那样，一起克服一下呢？”
“什么困难？”，郭云表面上装出很疑惑的样子，但心里似乎已经有了八成定数。
“项目现在已经更新迭代半年了，但是跟最初的预估相差比较大，所以公司高层决定不再继续投入太多的资源给这个项目，而应该将更多的资源投给其它有起色的项目，所以也请你理解。公司决定将项目组从现有的12人缩减到6人，你看能不能克服一下这个困难呢？”，说到最后，罗佳佳表现出很难为情的样子，郭云似乎还从里面看出了一丝怜悯，就像一名杀手，手里握着匕首，看着面前无助求饶的被害者时，眼中闪过的那一丝怜悯一样，然而下一秒就将是凶神恶煞，和一刀捅下去的放声狂笑。郭云沉默了，他从一进来就猜中了结局，只是还是那一丝的侥幸撑着他走到了现在。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有一直沉默。罗佳佳打破了沉默，继续说道：
“这样吧，你今天开始做一下交接工作，我们会在离职证明上写明你是因个人原因主动离职的，交接工作控制在两个星期内，这两个星期你可以出去找找其他机会。”
这是一种安慰，同时也是一种恐吓。郭云听得出来，如果他不配合的话，公司将会在离职证明上写上他是因为工作不合格而被炒掉的，那样对于他寻找下一家工作将带来很大的麻烦。而玥州多飞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在玥州，甚至在全国都是很出名的企业。如果被这种企业贴上不合格的标签，似乎就意味着他以后就不用在互联网这行混了。
“那我交接给谁呢？”，郭云无奈的问。
“陈良涛。你们都是服务端开发，交集还是挺多的，应该比较好交接吧？”，罗佳佳看郭云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心情一下放松很多，脸上也漏出了宽慰的微笑。
郭云沉默了一会儿，“好吧”，然后站起身离开了会议室。当他回到座位上时，发现刚刚还在的陈良涛不见了，他猜可能是去上厕所了吧，然后就直勾勾地盯着电脑屏幕发呆。他觉得自己现在什么都没有想，却又想了好多，想到自己后面该怎么办，想到自己应该怎么回家跟老婆说，想到快要年底了，工作还好找吗？脑子里都是一些疑问句，但似乎没有一个有肯定的回答。他又在回顾刚刚发生的事情，想着想着，觉得这个事情一定是峰哥决定的，是他决定不要我的，HR只是个代言人，只是峰哥不知道什么原因不跟我说，而是让HR跟我说。想到这里，他心里就来气，不就是看我年龄大、薪资高吗？担心我有一天顶替了你的位置？峰哥难道你不担心早晚有一天这件事情也会降临到你的头上？毕竟你跟我的年龄是差不多的。而且这种事情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还要找个HR代言，真是没种！
想到这里，眼睛的余光看到旁边走过来一个人，定睛一看原来是陈良涛回来了。他回来的同时，郭云发现峰哥也从其他地方慢慢走回自己的座位，郭云就恨恨地盯着他，但是峰哥一直没有回头，直到走回座位也没有发现有人在一直在盯着他。陈良涛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定，双手放在桌子上，并没有解锁自己的显示器，而是微微低头不说话，似乎在酝酿着什么。郭云见状，猜到陈良涛应该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于是主动说：
“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好。”，陈良涛马上回答着，似乎刚才的酝酿就是在等待这个提议。
郭云提出去楼下的一个咖啡馆聊聊，反正他现在也没啥工作，况且也要离职了，他也不想再在这个令人厌恶的公司多待一分钟。陈良涛也没有反对。
咖啡馆里还能看到一些公司的熟脸，虽然叫不上名字，但是知道是自己公司的。两人见到他们后，都礼貌的点了一下头，并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服务员见两人坐下，热情地走过来问：
“请问两位喝点什么？”
“摩卡吧”，郭云说，他知道心情不好的时候要喝点甜的，然后转问陈良涛：
“你呢？”
“我要一杯拿铁吧”，陈良涛说着。服务员记下后，请他们到前台买下单，郭云起身要去，陈良涛也抢着要买。郭云劝说：
“我来吧，我毕竟比你多工作那么多年，而且这个地方是我要求来的。”
陈良涛也没有再过多的坚持，只是点了点头，默默坐下。等郭云回来后，郭云怕长时间尴尬，干脆先出声：
“我要离职了，你知道吧？”
“嗯……”，陈良涛点了点头，嘴角挤出了一个难过的表情，然后说：
“峰哥刚刚也跟我说了，让我接你的代码，我感觉这个项目也不能长久了，早晚我也会离职的。”
“那也未必，你毕竟还年轻，项目不成也有机会调到其他项目组，不像我，已经35岁了，被各种歧视。”，郭云抱怨着说道。
“那你后面有什么打算？”，陈良涛小心翼翼地问。
“继续找工作吧，不然也不知道能做什么。”，郭云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除了找工作没有别的选择。他虽然很早就意识到程序员是个青春饭，早就开始了各种准备，所以他在几年前从另一个大公司出来，加入各种创业公司，希望有一天能够成为创业公司的创始人或者元老级人物，并拿到一份属于自己的股份来度过自己的中年危机。然而理想和现实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你好，你们的咖啡。”，服务员突然打断了郭云的思绪。郭云抬头看了一眼服务员，才注意到是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郭云突然觉得以后如果不能在互联网行业里面混，连做个服务员的机会都没有了。待服务员走后，郭云喝了一口摩卡，感觉那又甜又苦的浓浓香味，给了他心底一些安慰，情绪也平复了一些。两个人都在闷头喝咖啡，气氛显得有点尴尬。程序员本来平时话就少，就算像郭云和陈良涛天天吃饭在一起，也就是聊聊游戏和二次元话题，甚至技术的话题都聊的比较少，在这种场景下真不知道应该说些啥。
“那你想去什么样的公司呢？”，陈良涛无话找话的随便问了一句。但这一问还真难住郭云了。他大小公司都去过，大公司比较歧视35岁员工，其实小公司也一样，只不过小公司很多情况下招不到人，没有那么多选择，所以对于年龄这方面也不会特别在意。从发展上来看，去大公司当个程序员，估计还是会遭遇跟这次一样的结局，而且还是要别人愿意要他的前提下，能不能进都不知道呢。但是去小公司太容易倒闭了，现在互联网的小公司，平均寿命也就是1年多。加上去年年初新冠疫情的影响，很多具有线下性质的互联网小公司倒闭的更多。倒闭了再找？心里太多矛盾，于是郭云只是说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啊……”，郭云又思量了一下说：“不过我偏向于去小公司吧。”，可能他自己觉得去大公司也没戏，所以索性安慰自己说喜欢去小公司，这样不会让自己到时候太失望。
“小公司与大公司有什么不同啊？”，陈良涛似乎找到了话题，急忙问道。
“想听我跟你说一下？”，郭云也打探地问着。
“好啊！”，陈良涛很期待的答应着。
“大公司你都了解了，就是你现在这个情况，我就跟你说说小公司吧。小公司还分几种。规模上分为：超级小、很小，比较小三种。超级小就是公司总人数在10人以下的；很小呢，就是公司人数在10到30人的；比较小就是100人以下吧。我觉得再多一些人就算得上中型的公司了。“，郭云喝了一口摩卡，接着说：”老板呢又分为两种：一种是自己掏腰包的，一种是职业经理人的。”
“职业经理人是啥？”，陈良涛遇到不懂的马上问。
“职业经理人其实也是打工的，他只是帮投资人管理公司，他自己不出钱，甚至还要拿一份薪水，可以理解为最高级的打工人。”
“哦，明白了，那你继续。”，陈良涛急忙表示想继续听下去。
“然后再从有钱和没钱上划分，有超级有钱的，就是投资超过1000万就算吧。还有比较有钱的，就是投资在100万到1000万之间吧。最后就是比较穷的，投资不足100万的。从这3方面进行组合，就会有18种小公司了，还有很多种方面可以细分。但是小公司好不好，其实只需要看一方面就行了。”
“哪方面啊？”，陈良涛像发现宝藏一样惊奇的问道。
“看老板，或者说看这个公司说话算数的那个人，他可以说是公司成败的关键。项目方向、企业文化、选人用人等等，都是这个人决定的。之前说的那些，公司大小啊，投资金额啊，其实都不是特别重要，而且有时候不是公司越大越好，也不是钱越多越好……”
“钱多还不好啊？”，陈良涛突然打断说。
“钱多可能让你在初期迷失方向，让你在某些本来就没有意义的事情上花费大量的时间。当然，这个也要看老板，有些老板能驾驭住钱多，而多数老板不能。你可以看到形形色色的小公司，他们之中有一些公司的先天条件有很多相同之处，但唯一不同的就是老板不同，那么做出来的结果也是天壤之别。”，郭云心里明白，他这些理论都是通过他在行业里混迹多年自己总结出来的，并没有引经据典，不过对于陈良涛这种入世不深的小白来说，还是会给他很大的启发的。
“那你跟我聊聊你之前的公司呗。”，程序员就是这样，没有话题的时候都是哑巴，一旦找到话题，就似乎停不下来了。
“行吧。”，郭云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我就跟你聊一个我最近一家公司的经历，以后有机会我再跟你说说其他的。”
“好嘞！”，陈良涛喝了一口拿铁后，双手抓住咖啡杯，一股开始听书的架势，似乎那咖啡因带来的兴奋劲儿让他更加专注了。
~~本故事中涉及的内容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